老张家这边已经风平浪静了,但逃窜而去的革委会一班人却心气难平。
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走到哪里都只有别人怕他们的份,想不到今天屋檐沟里翻船了。
竟然栽到了一个乡下老婆子的手里!
“组长,咱们就这么算了?”
年轻气盛又行事冲动的小五首先压抑不住怒气。
他双脚往地上一蹬,单车嘎的一声停了下来。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停车,再齐齐望向卢组长。
“太特么的憋屈了,咱们啥时候怕过人?”
有人也站出来声援小五,捋了捋袖子,立马就要调转车头回去算帐!
“回来!”
眼看着这一群年轻人纷纷回头,哗啦啦就要往回冲,卢组长忙出声把人叫住。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们人多,咱们人少,先回去再想办法!”
“这些没有见识的乡下老农,祖上三代都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一个个穷得光荣,你们挨了打也是白打,这会儿跟他们较个啥劲儿?”
卢组长把话说完,跨上单车蹬着车就走了。
几个小年轻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少了主心骨之后立马就泄了气。
磨蹭了会儿还是灰溜溜地骑上车跟着走。
比起这些手下人丢了面子抹不开脸不同,卢组长还担心这事儿要怎么跟朋友交代。
朋友也是从别处揽来的活儿。
当初跟他说的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年头排除异己的手段都相当毒辣。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那就是要让那人死得透透的,再无活着的可能。
尽管他今天拿着照片对比过了,仍然无法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斩草要除根,这个人肯定也是不能留的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是有多傻才会立即去表明态度啊?
今天退走是情非得已,哪里是被人逼的呢?
倒也不算丢什么面子。
要怪就怪那个可恶的老婆子,强硬的态度不知死活,跟小五呛起来就算了,还煽动群众!
要不是被那么多人围着看热闹,今天他们直接把人带走就什么事儿都完成了。
卢组长嘴里说着跟这帮乡下穷鬼较什么劲儿,但内心却把程乔骂了个狗血淋头。
回去他就好好翻翻,查查这个村都有些啥历史遗留问题,怎样才能跟那个老婆子拉上关系!
……
程乔这边也跟张本初打听清楚了。
卢组长一行来自南县革委会。
比起张本初说起县里来的时那股担忧劲儿,程乔倒是松了口气。
“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可是县革委会的,咱们讲理都没地儿去!”
见程乔松懈的样子,张本初更着急了。
他见过最大的干部就是乡里的干部,就是向他们求情,也跟县革委会的搭不上话啊!
“跟比自己地位高的人较量,哪能靠自己实力能成的?”程乔仍然不紧不慢。
刚才情急之下,她拉了大队的社员们来壮声势,就是奔着法不则众去的,不过也就能唬住一时,暂时脱困而已。
真正要跟卢组长他们对着干,让他们服软放手,还得借力。
无论多大的官,总有竞争对手。
乡里革委会的人手少,卢组长这样身份的几乎都能一手遮天,想要借力还真的借无可借。
但卢组长他们来自南县,那就不一样了。
“县革委会权力大,底下办事的人也多,总有几个是跟卢组长不对付的吧?升职加薪也应该有竞争对手吧?”
张本初还没明白程乔这话是什么意思,倒是徐梦瑶双目一亮。
“程婶子,我听说县革委会主任是个好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可不像卢组长这样的造反派头头,要不咱们去上访?”
“咱们是救了小故同志,却无故被卢组长他们刁难,可是咱们占理!”
“万一他们这次被赶跑了还怀恨在心,回过头来倒打一耙,给咱们扣个帽子那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是这么个理!”
徐梦瑶的想法与程乔不谋而合。
程乔刚才沉默不语,就是在想该从哪里下手。
徐梦瑶的话顿时让她茅塞顿开!
早就知道徐梦瑶不简单,没想到这么不简单!
她所知道的前一世,到底是经历过什么呢?
程乔都不免好奇起来。
“说说,你都听说了些什么?”
她忙竖起耳朵,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看。
徐梦瑶下乡到前进生产大队来一共也才一个来月,她到底上哪里听来的这些事情,明显就是幌子。
徐梦瑶情急之下撒的小谎,其实话说出口之后就有些后悔自己太过急躁了,真要问起来无法自圆其说。
可程婶子真是贴心,竟然没有任何疑问?
可眼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卢组长这些造反派根本不干正事,今天被人这么下了面子,肯定会找补回来的。
而且他们既然已经盯上顾之璋了,那肯定还会有下回。
这完全脱离了梦境。
梦中顾之璋一直都没有被人找到,才勉强支撑到平反,还为国家的建设添砖加瓦。
可这次竟然早早被人给盯上了!
如果不能采取有效的措施,恐怕他都活不到平反。
徐梦瑶便一五一十把梦中经历过的事情对程乔说了出来。
程乔作为原文的作者,她是以别人的视角来展开故事的,其实有很多的情节并没有描写到。
就比如徐梦瑶被徐安琪散播谣言,并拉扯进一次秋收大火中,莫名其妙就成了纵火犯之一。
事态严重到惊动了县里。
正是县革委会的梁主任明辩事非,亲自出面为她洗清了嫌疑。
他能这么做的主要原因,事关他深爱的妻子!
得到这个消息的程乔,心里越发有底了。
连夜跟白清婉两人赶制了两套衣服,第二天一大早就进了城。
她进了城哪里都没去,笔直来到了一条小巷里。
两辆自行车都错车艰难的小巷里,这时候却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上下班高峰期,甚至还能堵人!
就在这样逼窄的巷子里,却藏了个不小的裁缝铺子。
老式的木房子,陈旧的铺板。
‘裁缝店’三个墨字都掉了油漆斑驳一片。
“就是这里了!”
程乔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