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院居住环境可比外面偏房好多了,但却是两人一间,沈如意看了下已经收拾好的床铺,眉头皱了一下。
阿花赶紧小心上前问道:“阿意,是那里收拾的不好吗?”
与她一道住的一等丫头叫雁若,嘴角一勾,冷哼一声,“还真把自己当一等大丫头了。”不过是外偏房进来的粗使丫头,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不屑的瞅了眼,阴阳怪气的离开了。
阿花一脸紧张的上前,“我再整……”
“跟你没关系。”这么多年来,沈如意什么样的环境没呆过,不就是没单间住嘛。
她让阿花该干嘛干嘛,“余下的我自己收拾。”
“王……王爷让我跟着你,阿意,还有什么没收拾,你让我来。”
沈如意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见对方不领会她的意思,目光淡淡的看过去。
阿花一吓,立即低头,胆怯的站着,就是不走。
真是无奈。
她只好说道,“我只是个丫头,我会去跟王爷讲的。”
听到阿意不要她伺候,阿花吓得脸色发白,“阿……阿意……”
“放心,不会影响你以后当差。”
阿花还要说,被沈如意制止,“该说的我都说了,真听不明白?”
“我……”
沈如意目光威仪,看得阿花低头退了出去。
沈如意仰头吸口气,闭了下眼,再睁开时,一切又是风轻云淡。
一切都是新的,洗漱用品等也算齐全,沈如意在床边坐了坐,起身出门,她去了外偏房小屋舍。
花匠正在施肥,看到她,瞄了眼,继续做自己的事,跟没看到沈如意似的。
沈如意:……
她看向自己的菜畦,明明还是那些菜,也长得绿油油的,却没了田园气息。
抬头看天,快四月份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温暖的光芒。微风轻拂,带来春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新绿的草香和花蕾的芬芳。
一趟东山之行,怎么一切都变了呢?是她错了吗?
沈如意再也没心情去看那些菜,推开小屋,里面被收拾过了,床铺柜子都换成新的了,她亲手做的床柜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那张床曾经是她一针一线缝制的,上面还留有她气息;而那个柜子,她用了十多天时间打磨的,每一道木纹都记录着她的耐心与心血。
却都物是人非了。
她淡然一笑,再次合上门,转身离开。
门外的风轻轻吹拂,带来一丝凉意,仿佛在为她的离去送行。她迈步走在石板路上,脚步声在偌大的端王府偏房小巷中回荡,心中却无波澜。
徘徊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小巷里,她不禁回忆起那些早起打扫院子的日子,清冷却也简单,但如今……
路道口,去外书房办公的季文川看到她,叫道:“如意姑娘——”
沈如意悠悠然然欣赏风景,没看到他,听到声音转头,“先生——”转脚过来打招呼。
季文川看了她会,“如意姑娘不开怀?”
沈如意嫣然一笑,“还好,你去书房?”
小娘子心情调整的快,根本不想与他倾诉或是分享,这是把他当一般人。
季文川哑然失笑,“我以为跟如意姑娘的交情不一般,没想到……”
“对不起先生,些许小事,不值一提,你最近忙什么?”
与他虽有‘革命’友情,但还真没到分享心情的‘友情’,沈如意笑着岔开。
季文川道:“最近在商讨科举之事。”
“哦。”
沈如意刚才只是随口一问,在江家村提出科举制时,她就把科举制完整的讲过一遍,还有历经一千三百多年当中科举制利弊都分析过,所以现在只需要制定符合当下情形的科举考试。
任何一项改革都充满曲折与艰辛,沈如意知道这事会在南陈国拿起来反复讨论。
“那我就不打扰先生忙了。”
“你不去外书房?”
沈如意早就开始跟端王宋衍一起上值。
“今天我休息。”
她为自己争取到了七天休息一天,一个月可以休息四天,这是刚从东山回来那天跟宋衍讨价还价得到的福利。
季文川扬眉:“如意姑娘真厉害。”
怎么感觉这话这么酸呢?
“先生也可以为自己申请福利啊!”
季文川痛失道,“错失良机。”
沈如意:……
是的哩,沈如意不地道的笑了。
二人聊了一会,挥手各忙各的。
没菜可种,又没地方可去。
一时之间,沈如意突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她感到双腿酸软,疲惫不堪,便随意地坐在了那吴王靠上。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的身上,温暖而慵懒。她眯起眼睛,懒洋洋地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令人心旷神怡。远处的柳树轻轻摇曳,嫩绿的新芽在阳光下闪烁着生机勃勃的光芒。
不行,她不能这样内耗下去。
深吸一口气,沈如意猛然起身,伸了个懒腰,春光明媚,不就是生活的环境变了嘛,那就去适应且让生活变得美好。
沈如意回到偏房,拿出篮子挑荠菜,又去找了安旬,“安公子,帮个忙。”
安旬一听到要帮忙,高兴的很,“什么事?”
“帮我买些新鲜的猪前腿,今天晚上我请你吃荠菜饺子。”
“好啊!”
沈如意又去找长平,“我可以申请两个炉子吗?”
长平:……
“一个小泥炉,一个铁炉子。”
“铁炉子?”
这个时代铁可是精贵东西,一般都是拿来做兵器的,民用的不多。
“还有铁炒锅。”
长平:……
一个个竟都是铁的啊!
炒锅最早出现在南北朝时期,《齐民要术》中有详细记载,这可是中国乃至于世界菜肴史、烹任史上的大事。
这个时代估计有地方用到炒锅了,但极少,至少南陈国还没有,人们做饭,大部分都是煮烤炖等。
长平说,“这个小的做不了主,得问过才能回如意姑娘。”
沈如意笑道,“好。”
说完,沈如意重新回到了偏房泥草屋,阿花跟过来,“阿意,你还要住这里?”
沈如意不想让好心情变坏,微笑道:“阿花,谢谢你,但我已经跟你讲过了,明天上值遇到王爷会亲自跟他讲,是我不习惯人伺候,今天下午,你就休息休息。”
“我……”阿花显得无措,看到野菜篮子,“那我帮阿意洗菜。”说完,伸手就要去拿篮子,被沈如意按住,“阿花,你把事情做了,我做什么呢?”
她拿什么打发时间?
阿花:……
二人对视。
沈如意并不知道,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是职场还是几年军中历练,她早已跟一般内宅女子不同,不经意间流露出久居上位习惯了掌控的气场,她分明也没什么盛气凌人的神态,可阿花还是忍不住低头不敢和她对视,小心翼翼的缩回手,起身退走离开了小屋。
沈如意缓了好一会儿,才缓下升起的烦闷。
洗好荠菜,沈如意从井台过来,再次看到花匠,微笑道,“老伯,我回来了,以后就不麻烦你了。”
老花匠看了她眼,眼神轻蔑,却也没说什么,搁摊子走了。
沈如意笑笑,到底是专业花匠,打理的还怪美的。
想到村民们给的腊货,她去划了蒜苔,准备晚上做个蒜苔炒辣肉,又从池塘对面挖了几个笋子准备做风鸡汤,又炒了一盘鸡毛菜。
反正菜畦里的菜很多,得赶紧吃了,吃不完的准备去后门给方小哥卖掉。
一整个下午,沈如意都在忙碌美食。
饺子是安旬与她一起包的,开锅吃时,季文川不请而至。
“如意姑娘,不介意多一张嘴吧!”
“我说介意,南山先生就能不赖在这里吃了?”
“哈哈,那肯定不会。”
那不就得了。
有饭搭子,吃饭还真是要香一点,三人一起,好像又回到了江家相相处的那几天。
“如意姑娘,在江家村,你可是很少上厨。”
那时,她有事忙,心思都在江家村春种上,那还顾得上口腹之欲,真当她是神,什么都忙得过来呀。
荠菜饺子可真香啊!那翠绿的荠菜,经过精心挑选和清洗,与鲜美的猪肉馅完美融合,每一口都充满了大自然的清新气息。蒸熟后的饺子皮薄馅大,咬上一口,汁水四溢,荠菜的清香与肉馅的浓郁在口中交织,令人回味无穷。
“最是春日鲜,慰我心头暖。”
季文川忍不住感慨。
沈如意眉眼含笑,与人分享美食,犹如分享了好心情。
夜色来临,幕僚们一直悄悄观察着走廊,直到现在,宋衍还没出书房,主子没下值,他们就都走不了。
有人悄悄嘀咕一句,“要是像南山先生一样就好了,那小厮过来叫,他就敢离开。”
是啊,也只有南山先生这样的大儒才敢在王爷没下值之前离开。
邱朝梓把年后的账薄拿给宋衍,“咱们办的事情太多,银钱消耗的快,下一笔钱还没到,还真是青黄不接。”
宋衍看向简宗年。
他回禀道:“瑞王刚从这里支了一笔银子,所以……”银子还真不趁手。
“知道了。”
别看是皇帝儿子,跟一般家庭一样,也缺钱,甚至因为花钱的地方更多,比普通人更在意银子,要不然要权力做什么,还不是为了占有更多资源与钱财。
天色暗下来,长平见他们谈话告一段落,上前问道,“爷,晚饭拎过来了,要现在摆上吗?”
累了一天,宋衍确实饿了,点了下头。
长平连忙招呼两小厮过来摆桌吃饭,宋衍让邱梓朝与简宗年留下一道。
二人没留,客气一下出了书房。
长平伺候主子用饭。
虽然饿,可是却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宋衍便放下筷子,拭手时问道,“沈如意在内院怎么样?”
“如意姑娘没在内院。”长平正要找主子说沈如意的要求。
宋衍皱眉,“怎么回事?”
长平也想知道怎么回事,所以还真让人去查了:“回禀王爷,如意姑娘大概不习惯住内院,去了内院一圈后,又到外院去,还让安公子帮她买猪肉……”
时下,猪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稍为有点钱的富人与贵族都是以羊肉为主,在没有东坡先生之前,猪肉就是连贫民都嫌弃的食物。
“没钱买羊肉?”
长平一噤,一个月二两,但是钱没到手就被嬷嬷扣了药钱,如意姑娘确实没钱,怪不得她跟安公子走的近。
“这个……小的不知道……”明明知道,但扣钱的是王爷的奶嬷嬷,长平可不想做坏人。
宋衍默了。
长平等了会,见主子没声没响,以为他不想听了,正准备让人收拾碗筷。
宋衍开口:“现在还在偏房?”
“是,王爷。”
宋衍起身。
“爷……”长平连忙跟上。
王扬见主子出书房,连忙护卫跟上。
夜色里,小厮提着一盏古朴的灯笼,灯笼的红纸透出微弱的烛光,映照在石板路上,摇曳的光影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香,偶尔传来远处犬吠声,显得格外寂静。
王扬等侍卫紧随其后,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确保没有异样。
宋衍步伐稳健,夜风从回廊吹过,衣袂飘飘,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去沈如意住的地方。”
正要拐进内院的小厮顿住。
宋衍面色一沉。
小厮一吓,赶紧引路。
长平:……
主子竟然亲自去看如意姑娘?这是……他按捺下怪异的念头。
正要拐去偏房,郑煊泽不知从哪时冒出来,“表哥,我正要去找你……”他跑到宋衍身边,叽叽喳喳,讲他一天在外面如何潇洒快活。
“不是我说,表哥,春天正好,你也该出去走走,整天闷在府里,都快成老头了。”
老头?
宋衍嘴角微抽,转头看向简单率直的表弟,到底是该笑还是该沉下脸训他几句。
当听没到,冷冷的直往前走。
越走越偏,越走越破,郑煊泽感觉不对劲,“表哥,你去哪里?”他本来还以为去聚贤院找季文川呢。
宋衍理也不理。
“啊……表哥,难不成去偏房抓奸细?”奸细这种东西总是藏在各种仆从当中,“是谁?”
郑煊泽兴奋的很,两眼发光,“是不是那老姑娘,我就知道,她的狐狸尾巴终于冒出来了。”
宋衍:……
他能把表弟塞回姨母肚中回炉重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