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分家(1 / 1)

第17章

涛松苑的油灯亮了大半宿,直到临近天明时才熄。

第二日一大清,姜隐吃罢早饭,特意去了崔太夫人处,好说歹说才劝得太夫人放弃继续让余佑安做余家家主的念头。

余佑瑶自然不甘,但崔太夫人答应了,她也没有反对的权利,只能在心里将姜隐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待余佑安下朝归来,姜隐便将众人都请到了祠堂。

“怎么,母亲想通了?”余道远一踏过门槛,便搓着双手巴巴地说道。

昨日佑芸回去同他说了,他这个侄媳妇答应会劝母亲和侄子让出家主之位。

起初他还不信,想着祭祀时姜隐在祠堂的无礼模样,哪里像这么好说话的。

但不过一\/夜的功夫,母亲便让他们来此,想来也是同意了,不然直接将他们赶出去就是了,所以对她信了几分。

崔太夫人冷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侧过了身去不愿搭理他。

眼下余道远心里激动得很,自然也不在乎母亲给他甩脸色。

姜隐看着急不可待的余道远,暗暗讥笑:“大伯父请坐,今日定让你如愿。”

说话间,她顺势打开了矮桌上锦盒盖子,露出了里头的家主印信。

余道远一见,魂都飞上头去了,瞧这个外姓女子更是顺眼了几分,若是今日她能助他取得家主之位,给她立长生牌位都成。

待众人都坐定,姜隐起身燃了三炷清香,交给余佑安。

他二话没说接过,向着祠堂内一众祖宗牌位行了礼,敬完香,这才转身入座。

姜隐站在正首位,环视众人一圈后,开了口。

“昨日大伯父提出余家家主之位该由他来继承,虽说我觉得余家老祖宗定下的这条规矩十分不妥,但祖母和侯爷商议后也觉得还需依着规矩来。”

她笑了笑,这才转身看向余道远:“大伯父,今日我还请了宗族长老前来,见证余家家主交接之事。哦,对了,今日由我来与大伯父交接妥当否。”

余道远以为余家几人是被姜隐这个恶女拿捏了,想着她既肯帮衬自己,他怎会拒绝,连连称好。

“妥当妥当,还是侄媳妇识明理,心思细。”说着,余道远冲一旁的两位长者行了一礼,“今日便辛苦两位太叔公了。”

姜隐也看向白须白发的两位老者,这是她连夜让芳云派人去请来的族中长辈,算起来还是余佑安曾祖父的堂兄弟呢。

只不过早分了家,已经不算在他们这一支里了。

“但事情也需同大伯父讲清楚,当年祖母是想让大伯父来做家主的,只是阴错阳差间反而分了家。若此时出让家主之位,岂不是变成让给外人了,所以这家得先合回来。”

余道远一愣,开始心里盘算起来,当然他搬回来,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不过,侯府地方小,大伯父一家再搬回来,就得挤到四角院去了,所以我寻思着,大伯父也不必搬回来了,待你当了家主,我们分出来便是。”

余道远怔怔呆愣片刻,随后有些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他还没算明白到底是搬回来好,还是不搬得好,又被姜隐合家分家的一番话,脑子都糊涂了。

而一旁的崔太夫人答应了此事交由姜隐处理,此时听到她这翻来覆去的话时,也犯起了糊涂,看了眼同样不解的秦嬷嬷,两人皆是一头雾水。

倒是余佑安,一手端着茶盏,慢慢地吹着上头的浮沫,时而看姜隐一眼,像是心思没在这些人身上。

“所以,大伯父当年分去的银钱需先还回来,充入公账,然后我们再分家,这是我们让出家主之位的条件。”姜隐说着,看向老者询问:“两位曾太叔公,这要求不过分吧。”

两人互视一眼,皆点了头,略瘦一些的老翁抚了抚白须:“嗯,理该如此。”

余道远原本还舍不得银子,但一想到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狠,还是咬咬牙同意了:“好,我这就派人回去取。当初我分得三百两,母亲,这个数不错吧。”

崔太夫人冷哼了一声,快速地拨动着手中的佛珠,甩下一句冷冰冰的话:“不错。”

姜隐看了崔太夫人一眼,点点头:“那好,就三百两,芳云,派人随同去取。”

芳云快步到了祠堂门口,唤来早就候在那里的仆人去余道远家中取银子。

“好,那接下来就分家吧。”

姜隐环顾众人一圈,向两老者行了一礼,说道,“祖母年事已高,虽育有三子,也怕拖累儿子,所以余家家产分作四分,祖母及三个儿子各一份,曾太叔公,我这般分可公正。”

“嗯,曾孙媳妇说得在理,你公婆不在了,但两位叔伯还在,按理该由他们赡养你祖母,但若给她留一份,那她愿意去哪里住,都自在。”

老者说着,看向余道远:“远哥儿,我觉得这样分很公道,你可同意。”

余道远一琢磨,心道分母亲一份也好,她若想到自己那里住,他大可收了她的那份家产,若是不愿,自己也不必伺候她,等她百年之后,自己多少还能从她那里再分得一些。

他稍加沉吟,看了一旁的儿子女儿一眼,见他们双眼放光地看着自己,于是点了头:“我也觉得这样分很好,我同意。”

姜隐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上前从一旁的桌上取过厚厚的一摞账册,捧到了老者跟前。

“昨夜我整理了大半夜,才将余府这几年的进项和支出整理清楚,每一笔都有记账,请曾太叔公做个见证。”

两位老者接过册子,眯着眼分别看了起来。

对面的余道远有些坐立不安,急切地想知道自己能分到多少,心里已经在盘算要在京郊再置办五十亩水田,再买座大一些的宅子。

“唉,不容易啊,这些年辛苦安哥儿了。”过了好一会儿,略瘦的老者长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单子递向余道远,“远哥儿,这是你该得的家产单子,拿去吧。”

余道远立刻起身冲到老者跟前,一把抢过单子,一边看着往回走,一边止不住地笑出了声。

姜隐冷笑一声,转头捧过笔墨至老者跟前:“我已拟好契结书,上头也将各自所分的家产写得清楚明白,还请曾太叔公们在上头签字为证。”

老者应声,提笔落下,待另一个正要签字时,余道远惊呼一声:“错了,这单子写错了。”

他反反复复上上下下地看了两遍,最上面写的是他能分得的器具物件,什么床榻,被褥,甚至还有锅碗瓢盆,到了最后,才看到银钱数量,上头赫然写着他还要贴补余佑安六百两。

“没有错啊,账册上记得清清楚楚,我连大伯父还回来的三百两也抵扣进去了,写完后还核了两遍,大伯父若不信,不妨请了自家账房先生来核算。”

姜隐瞥了他一眼,倒也不催着另一位老者签字。

余佑芸一听父亲还要再掏出六百两,脸色都变了,她家本也不富裕,又在夫家人跟前充家世,时不时还得跟母亲要银子贴补。

据她所知,家里的存银估摸着不到两千两,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打余家的主意啊。

怎么就算出这六百两来的。

余佑安将茶盏搁在桌上,目光再次落到了姜隐身上,眼角慢慢地蕴上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