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慎王之礼(1 / 1)

马车外,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说话声,热闹非凡。

马车内,姜隐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呼吸间尽是对方的气息。

余佑安的手虚扶着她的腰和背,僵着身子有些茫然。

姜隐的脑海有片刻的空白,待马车又一个前冲,她再次撞上他的胸口,鼻尖撞在流金螭纹领扣上,一阵酸意,险些落下泪来。

她涨红着脸,七手八脚地撑着他的胸膛想站起来,但马车的摇晃让她站不稳,手搭在他的臂上,一个转身才勉强坐下。

“车驾稳些。”余佑安拍拍车厢壁,冲着外头喊了一声。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意外”正是坐在车架上的芳云的主意,翠儿虽觉得不好,但还是跟着芳云做了“坏事”,还偷偷憋着笑。

车厢内的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姜隐扶了扶鬓边的发饰,转头却看到他脸颊上有一道红痕,她摸发饰的手一滞,知道这红痕的由来,不由脸更红了。

余佑安毕竟是有妻妾的人,脸皮比她厚些,清了清嗓子,似乎将尴尬抛开了。

“是苏氏?”

他问得没头没脑,但她知道意思,应了一声:“是她,已经警告过她了,若是她再胡言乱语,我便告到兴安府去,刘玥的尸身一验,咱们的猜测就有了定论。”

他点点头,又叹了口气:“他们不会告的,这事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她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方才说话也是点到为止,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他看着她若有所思的侧脸,几缕发丝散落下来,垂在耳侧,让她添了几分柔弱。

他像是被鬼迷了心窍,徐徐抬起了手,但到一半时,他猛然惊醒,仓促地握拳收了回来。

她察觉到他动了一下,转头看去,他一对上她的眼神,心更乱了。

“银子够吗?”

情急之下,他记起自己托付她的事,忙问了一嘴。

她耸耸肩,无奈叹息了一声:“这不是第一家就去了锦绣阁,遇上了这样的事儿,那些有钱人难道都看不出来吗,那么差的料子还当作宝。”

听着她发牢骚,他笑而不语,不想她又转过头来:“侯爷这回给了我足足八百两,你不会贪污受贿了吧?”

虽说有银子是好事,她也高兴,但若是来路不正的,她怕自己有命收,没命花,到时还得陪他做亡命鸳鸯,那就不划算了。

余佑安什么事儿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事,愣了好半晌,才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你忘了我好歹也有官职,为陛下排忧解难,他老人家绝不好意思缺了我的俸银,偶尔再赏个什么的,攒起来也不少。”

听他这么说,她到底是想起来了。

府里近两年的账册上,确实没有见过他的俸银入账,那时她看出来了,但没好意思问,怕他误会自己还想管他的俸银。

也就是说,他通过前几年的俸银,替侯府攒下了铺子、庄子和田地,靠这些每年的收成就足够侯府的开支,还年年有结余,这么算起来,他的眼光倒是极好的。

回到侯府,姜隐开了库房。

库房里攒了好些宫里头赏的料子,比锦绣阁的不知好了多少倍,她不过是觉得收了余佑安的银子,却拿陛下赏他的料子给众人做衣裳,有贪没银子的嫌疑。

不过眼下她不这么想了,左右都是放在那里积灰,还不如做了衣裳,大不了她将银子拿出一半放入公账便是了。

她挑了些合适的,送到了松鹤堂,跟崔太夫人说了这事,还特意以自己年轻不知城中哪个裁缝师傅好,打听了她的喜好,派人去同裁衣师傅约了时间。

回院时,宣哥儿抓着她不放,太夫人便手一挥,将她连带着宣哥儿一同打发了。

宣哥儿好动,进了她的院子就想与她收养的那条叫黑宝的狗玩耍。

起初姜隐担心黑宝会伤着宣哥儿,可是这一人一狗竟是出奇的和谐,一个敢下毒手,一只温顺如猫,由着宣哥儿拉着它的一条腿拖来拖去的。

宣哥儿十个月了,她刚来时,他正是满地乱爬的时候,如今就喜欢扶着东西摇摇晃晃地站立,一不小心就压在了黑宝身上,一人一狗摔个四脚朝天。

姜隐也由着他,与芳云她们在旁看着笑,宣哥儿见状,咯咯笑得更大声。

“翠儿,将房里的地龙烧暖些。”姜隐将宣哥儿从浴桶里捞出来,拿巾子一裹,忙抱着到了暖炉旁,与芳云一道儿替他穿衣。

宣哥儿在她这里玩了一下午,衣裳都弄脏了,不洗干净还真不好意思还回去。

姜隐坐在罗汉榻上,宣哥儿站着,双手扶着她的肩,身子一晃一晃地扭着屁股,害得两个女人穿衣穿出了一身的汗。

忽地,宣哥儿身子一摇,一屁股坐倒。姜隐只觉得头皮一阵扯痛,身子下意识地跟着往下倒,这时才发现宣哥儿捏着她的一缕头发。

“芳云,快,宣哥儿抓了我头发。”姜隐一手扶着宣哥儿,一手按着自己的头发,痛得嘶嘶倒吸气。

她埋着头,也看不到芳云是怎么与宣哥儿斗争的,好不容易觉得自己的头皮松了,才慢慢抬起头,长松了口气,就看到余佑安正将宣哥儿塞进芳云怀里。

“将宣哥儿送去太夫人那里吧。”

芳云抱着宣哥儿飞似的走了。

“侯爷这时候过来,有事?”她起身,到了妆台旁取了梳子,慢慢打理着被宣哥儿弄乱的头发,一边打趣道,“莫不是又给我送银子来了?”

余佑安笑笑,转头从矮桌上取过一个锦盒,放到了她的跟前。

她梳发的手一顿,侧头看向他,在他的示意下,才打开锦盒,里头是堆得满满当当的珠环簪佩。

“这个难道也是陛下赏的?”纤细的手指拨弄珠玉,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回到榻旁坐下,一边倒茶一边回答:“这是下午的时候,慎王派人送来的,说是送你的。”

“送我的?”她疑惑,这慎王无缘无故给臣子的夫人送珠宝首饰做什么,她又不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若说是送给余佑瑶的更合理些,“难道是拿来赔罪的?”

他像是陷入了沉思,一手端着茶盏,一手食指蹭着那枚日日不离手的玉扳指。

她也不催,只是将盒子一盖,眼不见为净。

慎王为人如何,她不曾深交不得而知。

只是从昨天简短的交谈来看,应该是个有野心,有谋划的,能让他送东西的,不是收买就是示好,无论是哪一桩,她都不太想与他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