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歌的指腹在玄蛇令上磨出薄茧，那枚青铜令牌与石门上倒转的蛇纹产生共鸣，发出蜂鸣。

他记得玄风真人说过，玄蛇殿的阵法认血不认灵，可此刻令牌贴上去的瞬间，石门上的蛇纹却泛起幽蓝微光，像活过来的蛇群在皮肤下游走。

“试试按蛇头的方向输入灵力。”凌仙突然出声，她的指尖划过石门最上方的符文——那枚蛇纹的眼睛位置有细微凹痕，“玄蛇殿的阵法以‘吞尾’为阵基，首尾相衔时，灵脉走向应该和活蛇的心跳同频。”

林九歌挑眉，这小妮子前几日还在药堂翻古籍打瞌睡，倒把《万阵图录》里的偏门阵法记了个清楚。

他屈指弹在玄蛇令上，一道赤金色灵力顺着令牌纹路渗进石门，同时按照凌仙说的，将灵力运转节奏调成三快一慢——像极了山林里青环蛇捕猎时的心跳。

石门纹路上的幽蓝光芒骤然暴涨，林九歌感觉掌心发烫，玄蛇令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

就在他要撤力时，凌仙突然扣住他手腕，另一只手按在石门右侧：“别停！我的蛊虫感应到，阵眼里有活物的气息——和你母亲血书里的灵力波动同频！”

林九歌瞳孔微缩。

十年前陆家镇灭门夜，母亲用本命精血在他后背画的血咒，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

他咬咬牙，将体内刚在云来峰签到获得的“离火诀”灵力全部压进玄蛇令。

赤金与幽蓝两种光芒在石门上交织，像两条缠斗的巨蟒，最终“咔”的一声，石门上的血字“入此门者，见蛇即死”突然崩裂成血珠，石门缓缓向内推开。

腐臭的风裹着铁锈味涌出来，林九歌立刻将离火剑横在胸前，剑尖腾起三寸赤焰，将两人笼罩在暖光里。

凌仙则摸出腰间的青璃蛊囊，轻轻一抖，三只拇指大的银蛊从囊口钻出来，绕着两人飞了一圈，又“噗”地钻进她袖中——这是在探毒。

“安全。”她冲林九歌颔首，发间的青玉簪子却微微发颤——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洞穴比想象中开阔，洞顶垂着钟乳石，每根都缠着锈迹斑斑的锁链，锁链尽头挂着青铜灯盏，灯油泛着诡异的幽绿，将洞壁照得如同泼了层尸水。

洞中央立着七座一人高的青铜鼎，鼎身刻满蛇纹，鼎口飘出的黑雾正缓缓汇聚成漩涡，在洞顶形成个巨大的蛇形阴影。

“小心！”林九歌突然拽着凌仙往旁一滚，身后的石壁“轰”地炸开，一条半人高的蛇形怪物从碎石里钻出来。

它长着人身，却覆盖着黑鳞，蛇头从脊椎处凸起，吐着分叉的信子，信子尖端还滴着墨绿色毒液。

“玄蛇殿的‘蛇奴’。”凌仙抽出腰间软剑，剑刃上立刻爬满银线——那是她新炼的“百毒蚀骨”，“古籍说，玄蛇殿用活人祭炼蛇奴，以蛇灵夺舍，所以怕火怕毒。”

话音未落，又有三条蛇奴从鼎后窜出。

林九歌的离火剑已经劈出第一式“星火燎原”，赤焰裹着剑风扫过最近的蛇奴，黑鳞接触火焰的瞬间发出“滋啦”声响，蛇奴发出刺耳尖叫，身上腾起黑烟。

“好！”凌仙她手腕翻转，三枚蛇吻针破空而出，精准刺入左边蛇奴的七寸——那是蛇类最脆弱的地方。

银针入体的瞬间，蛇奴的鳞片突然泛起红斑，紧接着“砰”地炸成一滩黑血，连骨头都腐蚀得干干净净。

两人背靠背作战，林九歌的离火剑越挥越顺，每一剑都带起丈许火浪，将靠近的蛇奴烧成焦炭；凌仙则不断变换手法，银针、蛊虫、淬毒软剑交替使用，专挑蛇奴的关节和七寸。

但蛇奴的数量却越来越多，从最初的四条，到十条，二十条，最后几乎将两人团团围住。

“这些蛇奴的动作太齐了！”林九歌边战边喊，他注意到所有蛇奴的攻击节奏完全一致，“像是被什么东西统一控制着！”

凌仙甩出一把金蚕蛊，蛊虫钻进蛇奴眼眶，瞬间将其脑浆啃食干净：“我早发现了！它们的灵识波动都指向洞中央的青铜鼎！”她踢开扑来的蛇奴，手指向最中间那座鼎——鼎身上的蛇纹正在渗出黑雾，而所有蛇奴的伤口里，也在往鼎的方向冒同样的黑雾。

林九歌瞳孔一缩。

他突然想起系统昨日签到送的“破妄诀”，运转心法后，眼前的景象顿时清晰几分：那些黑雾里竟裹着细小的红色光丝，每根光丝都连接着蛇奴的心脏，最终汇聚到中间那座鼎的鼎盖上——那里刻着个扭曲的“玄”字，字心嵌着枚血红色水晶。

“控制中枢在那枚水晶里！”林九歌大喝一声，离火剑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他以剑指天，引动洞外的日光从石门照进来，“凌仙，给我三息时间！”

凌仙立刻明白，她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个毒阵，甩向左侧蛇群：“去！”毒雾瞬间扩散，蛇奴被毒雾笼罩后动作明显迟缓。

林九歌抓住机会，足尖点地跃起，离火剑凝聚所有灵力，在半空划出一道赤金弧光——

“轰！”

弧光精准劈在中间那座鼎上，鼎身剧烈震颤，黑雾疯狂翻涌。

林九歌借势落在鼎旁，终于看清了鼎盖上的血晶——那水晶里竟封着半截带血的袖扣，和他母亲当年常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

十年了，这是他第一次离灭门真相这么近。

就在他要伸手触碰血晶时，洞顶的蛇形阴影突然剧烈收缩，所有蛇奴的嘶鸣汇聚成一声尖啸，鼎身的蛇纹竟活了过来，化作无数条黑蛇，张着毒牙朝他扑来——

林九歌握紧离火剑，眼中寒芒毕露。

他知道，只要破坏这枚血晶，所有的蛇奴都会崩溃，而藏在血晶里的秘密，也将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他深吸一口气，离火剑的温度攀升至极致，在黑蛇扑到面前的刹那，他看准血晶的位置，手腕猛地一振——

赤金剑芒撕裂空气的锐啸中，离火剑精准刺入血晶核心。

林九歌掌心的玄蛇令突然迸发灼痛，那是系统昨日签到奖励的破妄诀在警示——但此刻他眼中只有那半截熟悉的袖扣，十年前母亲最后一次替他整理衣领时，那枚翡翠袖扣还沾着她鬓角的茉莉香。

\"咔嚓！\"

血晶应声而裂，碎成万千红芒。

所有蛇奴的动作在同一瞬间凝固，黑鳞下渗出淡金色血珠——那是被邪术镇压的修士本命精血。

下一刻，它们的躯体如被抽走线的傀儡，\"砰砰\"砸落地面，化作漫天黑雾，又被洞外透入的日光灼烧成灰烬。

凌仙抹了把额角的冷汗，软剑上的银线仍在滋滋作响。

她望着满地消散的蛇奴，忽然抓住林九歌的衣袖：\"你看！\"

顺着她指尖方向，林九歌看见那些黑雾消散后，地面竟露出点点星芒——是被蛇奴躯体覆盖的青石板，每块石板上都刻着极小的玄蛇纹，此刻正随着血晶破碎而泛起微光，像一张巨大的阵图在脚下铺开。

\"这是......\"林九歌刚要俯身查看，洞穴突然发出沉闷的轰鸣。

洞顶的钟乳石簌簌坠落，锈迹斑斑的锁链\"哐当\"断裂，青铜灯盏摔在地上，幽绿灯油溅到石板上，腾起阵阵毒烟。

\"阵法崩溃了！\"凌仙的青玉簪子剧烈震颤，她拽着林九歌往石门方向跑，\"玄蛇殿的主阵以血晶为枢，刚才那一剑不仅破了蛇奴控制，还震碎了整个地宫的护阵！\"

话音未落，洞壁传来刺耳的石裂声。

两人抬头望去，原本刻满蛇纹的岩壁上，竟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每道裂缝里都渗出幽蓝灵气——那是比蛇奴更精纯的邪修之力。

更诡异的是，裂缝中隐约能看到游动的黑影，像是无数条被封印的巨蛇正在撕咬石壁，要破茧而出。

\"九歌！\"凌仙突然停步，她的银蛊从袖中窜出，在前方岩壁上撞出个拳头大的洞。

林九歌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抱起她撞进那个临时挖出的孔洞。

身后传来\"轰\"的巨响，方才站立的位置已被坠落的钟乳石砸成碎石堆。

\"往深处走！\"林九歌的离火剑在前方开路，赤焰将洞壁烤得发烫，\"主阵崩溃会引发灵气反噬，越靠近外围越危险！\"

两人在狭窄的岩缝里猫腰疾行，身后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林九歌能清晰听见石壁中传来的\"嘶嘶\"声，像是有活物在岩石里游动。

他后背的血咒又开始发烫，十年前陆家镇灭门夜的记忆突然涌来——母亲被黑衣人刺穿胸口时，对方腰间挂的，似乎就是这样一枚玄蛇纹玉佩。

\"等等！\"凌仙突然拽住他，指尖按在岩壁上的一道裂缝里，\"这里有刻痕！\"

林九歌借着火光望去，岩壁上的裂痕中，竟露出半幅残缺的壁画：一位白衣女子怀抱婴孩，身后是翻涌的蛇群，女子手中的长剑正劈向天空中悬浮的血晶——那血晶的模样，与方才被击碎的那枚分毫不差。

\"是你母亲！\"凌仙的声音发颤，她认得出画中女子的衣纹，与林九歌描述的母亲常穿的月白裙裾如出一辙，\"这壁画在记录当年的真相！\"

但不等他们细看，头顶的岩缝突然\"咔嚓\"裂开，一大块岩石砸落下来。

林九歌旋身将凌仙护在怀里，离火剑横举格挡，火星四溅中，岩石被劈成两半。

可这一耽搁，身后的震动已逼近至十步内，岩壁上的裂缝像活物般蔓延，甚至能看见裂缝深处泛着幽光的蛇眼。

\"走！\"林九歌咬碎舌尖，鲜血喷在离火剑上，剑身顿时暴涨三尺，\"先找出口！\"

两人在岩缝里跌跌撞撞地跑，身后传来越来越清晰的蛇类吐信声。

当他们终于看到前方岩壁透出一丝天光时，整座洞穴突然发出轰鸣，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从地心苏醒。

林九歌回头的瞬间，正看见岩壁上最大的那道裂缝中，探出半截覆盖黑鳞的蛇尾，尾尖扫过之处，岩石如豆腐般碎裂。

\"出去！\"林九歌猛推凌仙，自己则转身挥剑。

离火剑的赤焰在黑暗中划出弧光，却只在蛇尾上留下一道白痕——那蛇尾的鳞甲，竟比金丹修士的护罩还要坚硬！

凌仙被推出洞穴的刹那，回头望去。

晨光中，林九歌的身影被笼罩在越来越大的裂缝阴影里，而洞穴深处，那道巨大的蛇尾仍在不断探出，带起的气浪将洞口的碎石卷向空中，如暴雨般坠落。

她握紧腰间的青璃蛊囊，银蛊在囊中疯狂躁动。

洞穴的震动还在加剧，岩壁的裂缝里，越来越多的蛇类黑影正在逼近。

而林九歌手中的离火剑，此刻正爆发出比朝阳更耀眼的红光——那是他运转了全身灵力的最后一击。

但谁也没注意到，在洞穴最深处的暗角，一枚碎裂的血晶残片正发出微弱的红光。

残片上，半截袖扣的纹路与林九歌母亲的那枚完美契合，而在血晶核心，一行极小的血字正随着震动缓缓浮现：\"蛇王将醒，九歌，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