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终于完成，乔杨累得瘫在地上，而她身侧陆子游也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她。

乔杨有气无力询问陆子游：“知不知道我现在想干嘛？”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吃烤肉。”

乔杨有气无力地看了陆子游一眼，喷笑出来：“每次听到电刀滋滋滋，我就饿到不行。”

突然，陆子游起身凑近乔杨，乔杨警觉地朝后躲了躲。

“你做什么？”

陆子游将乔杨按坐在地上，随即给她按起摩来，原来乔杨因手术时间太长，胳膊已经完全肿了起来。乔杨抬头望向陆子游，有些出神。而此刻淡淡的暧昧在二人间弥漫。

路旁的串烧摊上，乔杨和陆子游完全放松下来，桌上早已杯碟狼藉，而醉极的二人托着头醉眼迷离。

就这样乔杨还不忘戚大成：“给我 15 分钟我就能醒过来，回去看戚大成……”

“你 15 混（分）钟前，前就说过了。”陆子游也喝得有点多，舌头都大了起来。

“你都口、口齿不清了，还说自己千杯不醉！”

“我睡眠不足免疫力下降，才容易醉！”

“放屁！医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开心才会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小学鸡斗嘴。

陆子游把几块肉叠在一起，做成一个“小蛋糕 ”，推到乔杨面前，又擦着打火机：“许个愿吧。”

乔杨看着这独特的小蛋糕忽然笑了起来，眼神迷离地看着眼前的陆子游：“还有二十分钟才到零点呢，太不用心了，你就是这样撩妹的啊？”

“这还算撩啊？你也太容易被撩了。”

乔杨不理陆子游，吹了火苗，凑过去，也不说话，只是盯着陆子游看。

陆子游也并未打破这静默的暧昧，回望乔杨，慢慢凑近她。

突然陆子游手机一条语音，他打开看了一下，便准备将手机关上，但乔杨却好奇地凑了过来，伸手点开那条语音，就听一个稚气的声音传了出来：“爸爸，妈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乔杨的酒顿时清醒了。陆子游是有孩子的人？他是已婚男？乔杨冷冷盯着陆子游。对面那人还想解释，但乔杨却并未给他机会，一杯酒泼到了他的脸上。

此刻周静雯也回到了家。原本在沙发上看文件的秦归一见周静雯，便合上了文件，扣过来放一边。

周静雯满脸兴奋，忍不住跟秦归分享那场惊心动魄的手术经历。

“你绝对想不到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手术进行到一半，突然就看到褚老迟迟不下刀，我心想出意外了！没想到整间手术室都震起来！……结果你猜怎么着，三院旁边有个工地在施工，好巧不巧，手术的时候才开始打桩， 我们什么意外都计算过了，就没想到这操作！”

周静雯越说越兴奋，开了瓶酒，想要秦归跟自己一起庆祝。但秦归却反应不大，只是看着周静雯，若有所思。

周静雯边喝酒边感慨：“三十小时手术，哪怕不是我主刀，那种刺激，没法形容。很久没有这么累了，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痛快。”

秦归淡淡开口：“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这样，那时你还在德国医院实习。”

说着秦归看了眼放在茶几上的文件，有点刻意询问：“我都忘了你是哪一年到的德国？”

“本来只是帮老师打发一下你这个医药代表，但那天也是做了大手术，兴奋啊，喋喋不休的跟你说手术的事。”周静雯说着，眼睛绽放出了光芒。

秦归也被周静雯的情绪感染，陷入了回忆中：“那时我就认定你了，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那么柔弱，一说起专业的事，就像在发光。”

“还挺怀念那个时候的，学业压力太大了，每天都有新的挑战，太享受了。”

“现在不也一样，每天都有挑战。”

“现在有你嘛。”说着周静雯放下酒杯，转头深情地望向秦归，“那天我太着急了，我知道你是替我着想，而且我也想好了，等这阵风波过去，医院的事儿就放一放咱俩好好去度个假。”

说着周静雯伸手摸了摸秦归的脸，眼神带着几分迷离。一时间屋中气氛暧昧，但秦归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秦归看了眼屏幕，是褚峰来电。周静雯也看到了，坐直了身子。秦归摁断电话，不理会。

“接啊，这么晚说不定有急事儿。”周静雯说着，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不会是戚大成吧？”

秦归摇头道：“没事儿，我一会儿再回他。”

周静雯意识到秦归情绪不高，似是有事儿瞒着她，想了想开口询问道：“怎么了？你刚才在看什么？”

秦归摆手：“今天你太累了，明天再说吧。”

周静雯没说话，但也没有起身。

秦归盯了盯周静雯，轻叹口气，将茶几上的文件拿起递给周静雯：“这两天我都在处理这个。”

周静雯疑惑地接过文件翻看起来。翻到最后一页，她的脸色冷了下来，定定望向秦归：“这两天？要是没有褚老师的电话打过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还是说，你准备考验考验我，看我有没有撒谎？”

“这话严重了。单凭这几张纸，我不会相信的……”

周静雯盯着秦归道：“这些都是真的。”

秦归一脸惊讶。

周静雯又端起酒杯，喝起酒来，边喝边跟秦归讲述事情的真相，满脸的淡漠像是在说别人的事：“私下里给同学打针，结果同学跳楼了。没错，我不是退学，是被开除。还有更刺激的呢，想听吗？”

秦归看出周静雯平静语气下掩盖的失望，想伸手安慰她，但周静雯却避开了。她再次淡淡开口：“我回医院了。”

说罢周静雯头也不回地走了，留秦归一个人坐在阴影中。

周静雯心事重重，穿过走廊，走进加护病房。戚大成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还处于昏迷状态。

周静雯径直走到床前，抱臂盯着戚大成，但实则却是在愣神。

此刻乔杨匆匆进来，见周静雯也在满脸惊讶。

也不知是谁提议，想出去走走。这个夜晚，乔杨和周静雯都经历了太多。两人手中各拿一瓶啤酒，沿着医院外马路散步。但两人却一路一直沉默着，各怀心事，一口接一口喝着酒，眼神中也都带醉意。

周静雯看看时间，突然拿手里酒碰了一下乔杨的酒杯。

“生日快乐。”

乔杨并不领情，只道：“去你的。”

周静雯调侃道：“情绪不对啊。换脸这种级别的手术，这个年纪能做到第一副手，国内你可是第一个，不该尾巴都翘天上了吗？”

乔杨笑笑，没有回周静雯的话，继续喝酒。

“后悔了？从三院出来。”

乔杨没搭话，周静雯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也是，你有什么可后悔的。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在哪都是天之骄子。我是挺后悔的。在格慕这么多年，为了避嫌连个正经职位都没有，说得好听是老板娘，每天累死累活，看完病人还要管经营，操不完的心。到头来，名不正言不顺，话说了不算，锅全是我背，一个个防我跟防贼似的……”

乔杨听着周静雯的吐槽，上下仔细打量着她：“你这是要黑化了吗？”

周静雯淡淡道：“在你眼里我不一直都是反派吗？”

“那你可别死太早，不然后边儿的剧情就太无聊了。”

“开玩笑，老子命硬得很。”周静雯狠狠喝一口酒，一屁股坐地上。

夜深人静的马路上，一辆救护车闪着灯飞驰而过，不远处是三院的大楼。

乔杨玩味地望向三院大楼道：“以前在三院，有时候一天能来三四个烧伤病人。每次贴敷料的时候我总在想，蚕丝可真厉害啊，不仅能做布料还能做皮肤、做血管，只有头发十分之一粗细，却有极高的韧性，难怪一层薄薄的茧就能保护幼虫完成蜕变。”

周静雯喝了口酒，冷哼道：“说人话。”

“回答你的问题，我也后悔。三院就像温暖的茧，茧外面的世界太丑恶 了。”

周静雯诧异地望向乔杨：“不会吧，才出来几天啊？”

“我的意思是，后悔没有早点出来。”乔杨望着远处亮着灯的三院，眼神灼灼，“在我看来，咱们这行业最大的优点就是钱多。”

周静雯一脸不可思议，这话竟然是从乔杨口中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