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归办公室中，董劲松坐在沙发上，秦归和周静雯站在对面，恨不得要将他拆卸入腹。但事已至此，两人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先找出到底是谁要离开格慕。
“你没问是谁？”秦归压下火气询问道。
“这怎么好意思问。李起也没必要骗我，除了皮肤科，就是外科了。”
董劲松明知对面两人对自己非常有意见，但他却满不在乎，随即他望向周静雯询问道：
“周主任，你没听见什么风吹草动？”
周静雯凝神想。
董劲松往后一靠，顺手去拿边几上的水果，抓了个空，果盘里空空如也，诧异望向秦归：“哎，你这水果呢？
“医院现在困难时期，必须缩减开支，这些都暂时撤了。”秦归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望向周静雯，“难道是胡医生？”
“不像，他就是嘴上厉害……”
董劲松却不满打断周静雯：“什么意思，我刚当上院长，医院就缩减开支？开玩笑呢，这大家不得以为是我当了院长，就开始克扣了？”
周静雯冷冷说道：“不就是因为你嘛，那么大一笔签约金，要不你少要点？”
董劲松皱眉：“这怎么那么像一个圈套啊？”
秦归解释：“财务报表你也看了，开源节流是咱们现在唯一活下去的途径，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与此同时，格慕医院公告栏前，几个医生围着正在读公告。
“医院今年的业绩面临巨大压力，为了经营考虑，医院董事会决定缩减开支，办公预算、职工福利、接待预算等按比例下调，望各位理解，非常时期，共克时艰。”
公告这边刚一贴出，那边Season便开始执行。办公用品跟以前用完了就能领不同，现在对每样都设了限制，打印纸一个月两包，签字笔每月一支，纸巾每月三包。休息室中的咖啡机也需要自备咖啡豆。候诊区招待客人的小食也全都取消了。
一时间格慕四处又充斥着焦躁，因为没人知道要这么下去到什么时候。但外边的纷杂仿佛与乔杨无关，她依然沉浸在工作的世界中。
诊室中，电脑上是手术方案图，乔杨边展示边跟田丽和丁蔓桁讲解。
“我们院内评估的时候，主要有两个方案，最后讨论决定皮瓣重建比较适合我们的情况，我给你具体讲解一下……”
田丽上下将乔杨打量了一番，不信任开口道：“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看过你的视频，乔主任，你是褚老的徒弟是吧？”
褚峰跟田丽解释：“乔主任在皮瓣移植方面是专家，这次手术我打算让她主刀……”
“我知道的，乔主任算是中生代里的代表人物啦，三院方婷那文章我看 了，还有后来换脸手术您也带着她。”
乔杨笑道：“您功课做得挺充分的。”
“我在单位就是管人力的。手术你来主刀我们没意见，有褚老您全程把关就行。”
褚峰应和：“您放心，这是肯定的。”
田丽望向乔杨：“你刚才说有两个方案，那我能看一下另外一个方案吗？”
乔杨找出陈明杰的方案，跟田丽讲解：“这个方案主要是用假体做植入，它的优点呢是……”
田丽再次打断：“不好意思再打断一下，出这个方案的医生呢？他参与吗？”
“从专业的角度看，我是更推荐皮瓣的，如果你们更倾向假体植入的话， 我们可以安排相关医生的面诊。”
“不用。我也做过功课了，皮瓣更自然一些，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们这儿的工作流程。”田丽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说道。
这边魏晓希有点不耐烦了，而一直没说话的丁蔓桁看见了她的表情望向母亲：“先听医生都讲完再提问题吧。”
“我们这个沟通不就是相互的吗？医生肯定也希望我们是带着问题来的。”田丽依旧强势。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丁蔓桁想解释，但田丽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这个思维方式就不对，做事情从来不提前计划，碰到问题了才想起来解决。生活习惯也是，提醒你多少次了，十一点以前必须睡觉，身体器官才能 排毒，你呢？得病了才知道傻眼。你要不是这个思维方式，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得这个病。”
褚峰见气氛不对，开口缓和：“有问题咱们就解决嘛，得病这个事情谁都预料不到的……”
田丽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自顾自说了起来：“她不一样的，我这个女儿啊，从小都蛮乖的，听话，也不早恋，也不逃课，也不去游戏厅网吧，品德品质都很好，也顺利上了大学，本来嘛我就想，等她毕了业，上班，嫁人，孩子生了，我就算完成任务了，谁知道啊，现在还没毕业呢，这个计划完全打乱。”
面诊结束，乔杨和魏晓希从褚峰房出来，要去准备手术。
魏晓希长出一口气，感叹道：“这妈也太让人窒息了，我要给她拍下来发网上都能火。她这种父母就把孩子当附属品，一点儿都不尊重。”
乔杨认同：“是挺窒息的。不过咱们得习惯，这就是国情，家庭关系太紧密，生病不是病人自己一个人的事儿，是整个家庭的事情，有时候甚至是整个家族。患者是最痛苦的，但他们很多时候不一定能做决定。”
“那也不能完全问她的意见，丁蔓桁今天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魏晓希还是不满田丽。
其实乔杨虽然理解田丽，但她也不怎么能接受田丽的行为，想了想说道：“等她住院了，我再找机会跟她单独聊聊。下班了你找我一趟，给你分析一下你那方案。”
魏晓希点头。
两人刚走远，转角的地方周静雯和秦归便冒出头来。
秦归猜测道：“应该不是她俩，她俩一直投入在手术上。”
周静雯却有些无语：“你是忘了李起怎么走得了吗？谁去娇艾她都不会去。”
秦归再次抱怨道：“老董也真是，都知道了，也不再问问是谁。”
“医院这么多人，挨个盯太没效率了，想知道什么情况就得直接问。”周静雯走出几步，又回头望向秦归，“还有，晚上见律师……”
秦归点头：“我记得……”
一时间两人沉默起来，无话再说，周静雯见状朝秦归点了点头，快步离开。秦归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乔杨依言，让魏晓希做了大臂瘢痕切除手术的主刀，自己在旁指导。
魏晓希在瘢痕上切了两个斜切口，形成两块对称的三角形皮瓣。
乔杨开口提醒：“切的时候注意对称。”
魏晓希拿刀手术比划，询问：“切到这里可以吧？”
“左边可以再多切一点。”
魏晓希下刀切。
“哎，很好。一会儿做 Z 字改形，针距可以适当放宽。刚做完，切口线 会很明显，恢复又得小半年，患者可能会担心，针距放宽一点，他心理上会感觉舒服一些。止血。”
乔杨很细致，一点点告诉魏晓希手术要领。
小贾已经提前递上纱布。
乔杨夸赞道：“看我们小贾，未卜先知，想要什么就给递手里。”
小贾却苦笑着跟乔杨打趣道：“珍惜吧乔主任，不知道还能干多久，小贾都要吃不起饭了。”
魏晓希将两块皮瓣换位，遮住瘢痕，说道：“4 号针。你们奖金也少了？”
小贾边递针边回答：“说是先发一半，另一半下个月发。照这情况，下个月能不能发都不一定，说不定还得降薪。我之前那医院也这样，后来两个月就倒闭了。”
乔杨不解询问：“少了很多吗？”
魏晓希和小贾异口同声说道：“当然。”
麻醉医生笑着望向乔杨，跟她解释：“乔医生，你是主任，工资、奖金她们都不能跟你比的，估计你从来不看工资条吧？”
乔杨一时间被问住，她确实没想到格慕现在的状况这么糟糕。
这一天很快便结束了，川流不息的车流，城市灯光依次亮起。
律所办公室内，秦归与周静雯与各自律师正在讨论离婚协议。
“接下来是关于股权的，格慕医院是秦归先生与周静文小姐在婚姻关系期间共同创建，属夫妻共同财产，女方有权利要求平均分配。”
“我方当事人秦归先生绝对承认周静雯小姐对于格慕医院的贡献，所以秦归先生愿意拿出手中一半股份的等额现金，作为对周静雯小姐的离婚赔偿……”
此刻周静雯听着双方律师唇枪舌剑，有些出神。
秦归律师话还没说完，便被秦归打断：“这一条我们商量过了，就按她说的。”
“秦先生，您可想好了，让出一半股份，您就不是医院的大股东了，而且股权变更涉及到其他股东……”
秦归点头：“我去和老唐沟通。”
秦归律师叹了口气：“股权分割对企业有风险的，我绝对不建议你这样做。”
那边周静雯终于回神，恍恍惚惚对秦归律师开口：“你说的很对。”
众人听闻皆一怔，不明白周静雯什么意思。
“我愿意拿出一半股份的等额现金，作为对秦归先生的离婚赔偿，但我要全部的股份。”周静雯冷静开口。
她此言一出，双方律师震惊，而秦归忍不住望向周静雯，眼中有错愕，也有些许复杂，更有被背叛的伤心。
因为周静雯突然提出的提议，这次协商两方暂时无法达成共识。只好待秦归思量好再接着协商。
出了律所，秦归与周静雯并排等电梯，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尴尬。
犹豫了一会，秦归这才开口询问：“你是怎么想的？要全部的股份。”
周静雯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你一开始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秦归跟周静雯解释道：“我当时是考虑到对格慕的影响……”
“我现在就是考虑到对格慕的影响，股权平分的话，格慕的决策权就乱了，风险太大了。”
周静雯说得秦归认同，但他还是忍不住发问：“那我在格慕算什么呢？”
周静雯嗤笑一声，转头看着秦归：“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电梯门打开，周静雯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但秦归却没有动，此刻他看周静雯像看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