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慕大堂，乔杨将一瓶水递到了坐着玩手机的大宝面前。

察觉到了乔杨的到来，大宝下意识关上手机。

“很没面子吧？”乔杨边说边坐在了大宝身侧。

大宝没说话，接过水。

“不是吗？”乔杨再次问道。

大宝低头看了看自己喘气都会抖的胸，一脸挫败：“谁在乎我的面子……”

乔杨却笑了起来，她开导大宝：“你 18 岁，正是青春期，荷尔蒙浮动是正常现象，你的这个困扰吃吃药，甚至减减肥都有机会解决。”

“调激素嘛，我知道，我调过了，没用。”大宝还是很沮丧。

“理解。可是听孟医生说，你还想做鼻子和颧骨，这我就不懂了？”

乔杨坐在大宝正对面，大宝羞涩地避开她的目光，紧张时手指就在台上敲着如弹琴。

乔杨继续追问道：“为了女孩？”

大宝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是我自己想做。”

大宝低下头，乔杨留意到他用头发遮掩着满是青春痘的脸，在“弹琴”的手腕上，有一道道自残的刀痕。

乔杨看破不说破，故意询问道：“这些手术造价可不低呀。”

大宝被戳到痛处，长叹一口气：“所以……打个折吧医生，我再想办法。”

乔杨装作面有难色，继续套话。

“手术费可以商量，但你没有经济来源，家里又不支持，即使压到最低，你 也没有支付能力呀。”

“借网贷呗，可以分期还……”大宝一脸无所谓道。

乔杨眼珠一转，再次询问：“你还是学生，身份通不过吧？”

“我上个月成年了……”说着大宝悄悄凑近乔杨，低声道，“职业一栏不写学生，填微商就好，这些自由职业，他们查不到的……我这个年纪，最多能借到 3 万块。”

乔杨佯装惊讶地笑了起来：“你还挺机灵的。”

大宝被乔杨这么一夸，有些不好意思了：“是给我咨询的小姐姐偷偷告诉我的……反正明年上了大学，我就能打工还钱了。”

乔杨听闻面色一沉，果然。随即她又故作镇静地望向大宝道：“你再多给我讲讲……”

夕阳西下，车水马龙。

办公室中，李起拿出手提包，开始收拾东西。门外突然有敲门声响起，乔杨推门而入。

李起有些意外：“哟，乔医生。有事儿啊？”

“这个点儿就走？你还挺悠闲的。”

李起手上仍不停收拾，将唇膏、手机装进包里，不紧不慢道：“怕堵车呀。停职的事儿你也别放心上，我也觉得静雯有点儿太武断了，今天忙没顾上，明天一早我跟她谈谈。”

听李起这么说，乔杨沉着脸，冷笑一声。她也懒得再跟李起装模作样了，开门见山道：“我已经问清楚了，是你手底下的咨询师晴晴教大宝谎报职业申请贷款，你知不知道？”

李起故作镇静：“乔医生，上次你 5G 的事情，我帮你了吧？我们不是敌人吧？”

“一码归一码。你先解释一下晴晴的事情吧。”乔杨并不给李起面子。

“我们开医院，这世上难事已经见得够多了，金钱上的困难，举手之劳，能 帮就帮一下。”李起说得慢条斯理。

乔杨却很愤怒：“帮？教唆一个高中生贷款，这叫帮？”

“别说的这么难听。读书可以借贷买房子可以借贷，整容为什么不可以？都 是投资，多少模特网红就靠一张脸把人生赚回来。”

乔杨冷笑：“哦，我说晴晴怎么胆子那么大，原来不止她一个。你们这么干多长时间了？”

“乔医生，咱不能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啊。咨询师是干嘛的？就是给 你医生铺路的，我们不多想想法子，你哪来的那么多手术？”李起边说边走到乔杨面前，气势逼人，“今天在会上我说了，想拿咨询开刀没那么容易。”

乔杨瞪向李起，拨通秦归电话，开口道：“喂，秦总，我想组织一下全院大会，明天一早，把贷款的事情解决掉。”

说罢乔杨挑衅看李起，挂了电话。

李起反倒笑了，像是预料之中一般，轻轻开口：“好啊乔杨，咱们明天见。”

李起的态度让乔杨有些无措，一直到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还在想这事，不知道明天到底会是什么情况。周静雯和秦归真的是否会站自己这边，其实乔杨心里没有底。

乔杨设想过很多场景，唯独没料到李起的后手会是这样。

第二天乔杨一到格慕，便发现了不对劲。

几张工作证搁前台柜台内，格慕大堂一团糟。前台空无一人，客人全部挤在大堂里，吵吵闹闹，焦躁不安。而医生和护士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不安的客人抓住医生、护士问个不停。保安守在电梯和楼梯口，不放人通行，客人在前理论。

魏晓希和陈明杰被派下楼，招呼客户。

陈明杰很头大：“今天一个前台都没有，咨询师集体请假，我那边压了二十多患者，你那边怎么样？”

魏晓希也是一脸的焦头烂额：“只多不少。”

二人刚一出现在大堂，求诊的患者蜂拥而上，将二人层层围住，患者七嘴八舌。

“你们医院怎么回事，我都等了两个小时了，面诊的怎么还没来？”

“哎，我三星期前就约好了周主任的时间，你们这不是欺骗消费者嘛。”

“你们格慕广告打那么响，就提供这个服务？”

周围乱成一片，让魏晓希与陈明杰头昏脑涨，两人试图控制现场。

“各位不要激动，这么挤下去谁也看不上，我们就是下来通知患者的。”魏晓希安抚众人情绪。

“约了周静雯主任号的，自觉排成一列…”陈明杰也招呼道。

医生完全被无视，客户还是在吵。好几个求美者刚进门，看着混乱的样子，又走了。

忍无可忍，陈明杰破音大叫一声“排队！”，这才按压下了前台的混乱。

此刻楼上诊区的情况也没有多好。病房层走廊，挤满术后患者，个个焦虑不安寻找跟自己术后的咨询师。而护士站前，患者和家属与护士正在大声争执。医生诊室中空荡荡的，没有病人。有医生甚至从诊室走出，张望等着自己的病患。

秦归办公室，乔杨、秦归、周静雯和褚峰都在。而此刻乔杨不说话，没穿白大褂，抱手看几人反应。

“咨询罢工这是示威呢。昨天李起怎么说的？”秦归望向乔杨。

“没承认也没否认。”

秦归表情严肃，周静雯看他一眼，不知为何他竟躲开了周静雯的目光。

“光凭大宝说的，只能证明是晴晴的责任。”周静雯淡淡道。

乔杨冷哼开口：“没有李起在背后纵容，咨询师不敢这么干。别自欺欺人了。”

周静雯略带指责般开口：“我的意思是不应该冒失地去找李起，现在搞得我们太被动了。”

乔杨一脸无语：“行，又是我错。这事儿是不是最后就开除晴晴拉倒了？”

“你在这阴阳怪气有用吗？人家现在一副受害者姿态，搞不合作，你手里又没有证据……”

两人说着说着便吵了起来。

褚峰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怂恿病人借贷整容，不论出于什么目的，都是格慕不允许的。秦总肯定会调查清楚。”

秦归认同褚峰说的：“这种事情出现在格慕，我也有责任，不过咱们不能着急，得从长计议。”

褚峰见秦归这般态度，提出解决方法：“眼下最重要的，是让格慕恢复正常运作。现在人手不足，我看就先让乔杨恢复工作，还有孟医生，大家没意见吧？”

周静雯狠狠瞪乔杨一眼，不情愿点点头。

这时，陈明杰敲门进来，一脸焦急道：“摄制组的人来了，正在大堂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