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恰在此时,浓厚的雾气中卷起一条细线,是一颗砂砾激射而来,直奔苏真真的后背。
弹砂飞剑!
苏真真察觉到上当,后背又受袭,下意识的身体猛的向一侧躲闪。
但,就在刚刚的短短时间,那条小蛇爬上了她的小腿,将两只脚脚踝缠绕在了一起,又重新变成了一条绳子,束缚住了她!
稍一用力,绳子就被大力崩断,接着一个利落的扭身后挺,砂砾化作的石剑几乎是擦着她的肋骨飞射到了远处!
她人也直接从雾气笼罩的范围跳脱了出来。
苏真真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双臂,猛的合掌用力一拍。
一股强烈的狂风自双掌之间涌出,形如龙卷,声势浩大,直接将那雾气裹挟着吹远,快速飘散不见!
顷刻间,没有了雾气藏身的白安年从中显露出来,呆呆的立在那里,就像是被脱光了衣服一样。
苏真真也没有再出手,瘪着小嘴儿说道:“我输了,是我小看了你,我把自己压制在和道的实力,很难赢过你!”
“姑奶奶,您输了?”苏大虎摸不着头脑。
“嗯,刚刚我为了避开背后的飞剑,反应的速度已经是我晋升司南后才能达到的,如果只是第一步和道,已经被贯穿,甚至是死了!”
苏真真毫不掩藏自己的失利,只是一脸怏怏不乐。
“你体魄已经脱胎换骨,我在和道之时,也不过如此,连体魄我都不占优势,你掌握的鸿蒙道道法又着实难以应对……”
动起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欠考虑了,因为白安年就是个奇葩,谁会在还没有凝结道胎前就耗费重金将体魄修炼到脱胎换骨啊?
圣体道的本我体修派的修道人,如果连体魄都不占优势,还怎么打?拿什么打?
白安年也走了回来,暗暗松了口气。
为了能多一个白家人进到三仙山,他刚刚可是把掌握的所有鸿蒙道能耐都用出来了。
草绳化蛇!雾踪迷影!弹砂飞剑!
到如今,他才渐渐的明白师父李闲云说过的那些话,借物法是鸿蒙道不可不修的一门道法。
刚刚施展的三种手段,可都是从借物法中衍生出来的神通。
“当初你踏入鸿蒙道,只能师从客卿,我心中还替你感到可惜,现在看来,也未必是坏事。”苏真真咂了下嘴巴。
离了圣体山。
白安年又去药王山见了小姑姑一面,将苏真真答应白家可以再派来一人进山的事说了。
白青禾听了也很欢欣,摸了摸白安年的头,浅笑着:
“看来苏师姐真的是轻视了小年,这样也好,我们白家又能多一人来三仙山寻求大道机缘,这个价值比十个庄子一岁的收成还要多。”
白安年本来还想去见十三叔和大哥白安洪,但被小姑姑劝住了。
“他俩见了你,心中难免会变得急躁,迫切的想凝结道胎,你应该清楚,这对两人参悟大道并无益处。”
以仆从身份入三仙山的白安年,只用了半年多就成功凝结了道胎,而两人可是堂堂正正的外门弟子,自然不会甘心落后。
但参悟大道,凝结道胎一事,不是着急就有用的。
“那,好吧。”他听从了小姑姑的话。
等他提起了三仙山将会组织弟子间的切磋比斗,小姑姑白青禾笃定的点点头。
“当然会参与,这可是难得的增进斗法经验的机会,又不用担心有性命之忧,如果能幸运的多赢几场,说不定还能得到奖赏。”
当下了山,回到谷底,他就开始着手准备晚饭。
正躺在木屋前摇椅上的李闲云看了他一眼,不甚在意的语气道:“与人切磋了?圣体道门人,还是个女子,山主老魁的那个亲传弟子?”
“是苏真真师姐。”在师父李闲云面前,他自然不能称苏姑姑。
他心里也惊讶李闲云的敏锐感知,竟然好像亲眼看到了一样。
“这算不了什么。”
“鸿蒙道参悟万物,命魂的感知自然而然日益敏锐,你如果不想被人察觉到这些,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自身道胎道蕴冲刷全身……”
所谓道蕴,也就是道胎最纯粹的力量。
施展的道法就是道蕴衍生而来。
当烹好了饭食,摆在了桌子上,李闲云抓起竹筷,大快朵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畅快。
白安年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看着。
“你脱胎换骨不易,如果还吃这寻常餐食,只会让你体魄增添杂质,有害而无益,还是吃养元丹吧。”李闲云如是说。
他很想问,难道您老就不担心对体魄不好?想了许久,没敢问出口。
成了弟子后唯一的变化就是,以前一个人吃,另一个人在旁边站着看,现在,他可以坐着看了嘿。
李闲云向来酒不离口,只需探手入怀就能取出一个酒葫芦来。
白安年观察了几次,竟不知道那酒葫芦是哪里来的。
“酒葫芦那么大,放在衣襟中应该鼓鼓的,能看出来,难道他怀里也放了一个加持了道法内里乾坤的布袋?”
正当他好奇的盯着看时,李闲云瞟了一眼,便把手中的葫芦摆在桌子上。
而那酒葫芦放在桌子上时,忽的就变小了,原本足有一尺高,竟缩小到只剩一寸,变小了十倍。
“这是借物法?不对!”白安年暗自摇头。
借物法是将一件物体变化成相似的另一物,而酒葫芦是变小了,不是变了样子。
“这是鸿蒙道另一门道法,如意法,按自己心意,可将一物变大变小。”李闲云又将酒葫芦变大,饮了一口,“你若想学,我便教你……”
“能对人施展此法吗?”白安年脱口道。
将一物随意……变大变小!这也太玄妙了,仅仅是在脑袋里想一想,他就激动的难以自已。
李闲云略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似乎不知道他为何神色如此兴奋,但还是告诉了。
“此法能对血肉生灵施展。”
“但即便是为师我,最多在一些虫豸蛇鼠上略施威能,灵智越强的生灵,越难变化。”
“若想要对一个活生生的人施如意法,也许天人七步的天师才能勉强做到吧。”
深夜。
木屋之中。
吞服了一颗神气丹的白安年静心闭目而坐,正潜心感受着。
起初,他只听得到蛙叫虫鸣。
逐渐的,命魂中的鸿蒙道道胎似乎与这一方天地有了某种联系,让他能“看”到更多的存在。
屋子西南角,地面之下三尺一寸处,有一条蚯蚓在蠕动。
屋外,那棵杨柳树最大的枝杈上,有两只黄雀儿在互相啄毛。
还有,池水边,有一只土黄色的蛙在产卵……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玄妙,这一切就好似是一个整体的生命,在律动着,蓬勃的活着。
白安年感觉自己也成了这方天地中的一部分,密不可分,畅然的享受其中。
一呼一吸间,鸿蒙道修为在缓缓精进。
就在此时此刻。
毫无征兆。
谷底之中,不知多远的地方忽然传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声响,好似雷声炸裂。
白安年瞬间被惊醒,顺着窗子向外看了一眼,可是并没有看到乌云,也没有要雨雪的迹象。
有声音从大屋里传来,是师父李闲云。
“不用在意,是胡庆龙。”
“是……另一位客卿?”
三仙山谷底,生活着三位客卿,鸿蒙道李闲云,兽王道诸葛徒,还有一人,白安年不曾见过。
“没错,是他。”李闲云嗓音幽幽,“比起诸葛徒,胡庆龙虽然没那么不讲道理,但若是不小心遇到,也要小心为上。”
“是,师父。那刚刚的声音是?”
“你在谷底生活久一些就习惯了,是他道胎不稳,不得已将道蕴外溢所致。”
李闲云显然对同为客卿的胡庆龙颇为了解。
“也许,你曾听闻过,银州境内曾发生过一次夜诡入城,十万民众一夜丧命。”
“弟子知晓此事。”
“那时,胡庆龙位居银州将军,正三品大员,统管一州军务,云霄道尊者修为,当时城内供奉的,便是他的金身。”
白安年心底一颤。
“但那一夜,他金身破碎,致使十万民众惨死。”
“朝廷震怒,将他削去官职,贬为庶民。”
“致使他大道境界跌落,从尊者倒退成了法宗,以至于道胎受损,不得不时而通过施展道法向外倾泻道蕴。”
“大道境界倒退?”白安年神色大惊,脱口而出。
大道境界还会倒退?
这种事情,他听都没听说过。
“呵。”李闲云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声,“只有受朝廷封赏的修道者才会如此,这其中关乎皇朝气运,人皇大道。”
“你尚不需要了解这些,只要记住,谷底中另两位客卿,避而远之。”
“弟子谨记,只是,他为何会不远万里,来到庆州,入三仙山为客卿?”
“因为他乃是药王山山主的胞弟。”
夜色恢复了宁静。
昏沉黑暗的屋子里,白安年眼瞳烁烁。
“修兽王道的诸葛徒非人非兽,想要吃我血肉,胡庆龙曾贵为尊者,朝廷三品大员,如今境界倒退成了法宗……”
这两人看起来都大不简单。
那第三位客卿呢?
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忽然间,白安年意识到,自己对这位不久前认下的酒鬼师父知之甚少啊。
天气越来越寒冷,落叶飘零。
当然,三仙山中无人担心受寒冷侵袭。
但这意味着,快到岁节了,是一年之末,也是新年之始。
山上的外门弟子和仆从的脸上都无形间多了几分沉重和急迫。
每过一岁,距离他们被驱逐下山的日子就更近了。
临近岁节,白安年也在考虑一件事,是否回松阳县一趟。
按照三仙山规矩。
无论是内门、外门还是亲传弟子,没有得到一位殿主或是山主的同意,不得私自下山外出,所以很多人三五年也难得下山一次。
但刚凝结道胎,晋升内门的弟子有一次外出的机会。
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
对于任何一个门第家族,出了一位修天人大道的上人都是大喜事一桩。
所以三仙山十分通情达理,有了此规定。
而且,内门弟子还乡,少不了敲锣打鼓的迎接,操办筵席大宴宾客,掀起一些声势。
不也刚好将三仙山威名远播?自然而然会引来更多地方豪门愿意附庸。
白安年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家中父亲来信,信上说母亲对他甚是想念,时常垂泪,几欲是思念成疾。
看了信后,他自然是也很忧心。
除此外,还有另一个重要缘由。
他可没有忘记凌山商会乾峰的死!
“乾峰在能看到黄岩山的地方埋下了一个锦盒!”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如果锦盒还在,没被其他人发现,是时候去取了。
他很想知道,那锦盒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堂堂凌山商会会长,富甲一方,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来到野外藏匿,这怎能不让人心痒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