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瞅瞅,这才是一个正常的亲爹,再看看……
王大庆叼着烟,斜着眼看向身边神情紧张的马国宝。
也是奇了怪了。
别人家孩子吃饱饭都是难题,马国宝却跟着他混了几个月,吃得满嘴流油、时常便秘,连灵泉都当开水喝。虽说长相算不上俊朗,却总能让人觉得顺眼舒服,连村里的狗看了都摇尾巴想凑上来亲近讨好。
可偏偏,为什么家里人就是不待见他?
他明明是马家这一代中最小的儿子,按理说该最受宠才对。
难不成小马上辈子干了什么缺德事?这才落得今生遭人冷落?
王大庆在心里胡思乱想,丝毫没有责任感地胡乱猜测着。
“就这样。”马国宝讲完了打野牛的经过,神色忐忑地看着大哥。
“你自己听听像话吗?十年的打猎经验都喂狗了?连个时机都不会把握!”马国强毫不留情地数落道。
马国宝低着头,不敢反驳也不敢对视,整个人像被骂懵了一样站在原地。
老大教训小弟,这种场面即便张清再不爽也不能插话,毕竟这是马家私事,外人插嘴只会更糟。
“面对一头发狂的野牛,不分析情况就贸然冲上去开枪,还连累队友,要不是张主任和王知青及时应对,你自己说后果多严重!”马国强双手叉腰,继续训斥,语气充满优越感。
王大庆一边抽烟一边在心里冷笑。
马国强这番说辞明显别有用心。他这么热衷参与,不是因为有多热爱打猎,而是因为只要参与了,就有资格分肉。小马还只是刚成年的小崽子,到最后肉自然还是落到家里长辈手上。
至于马家长辈的偏心程度,整个民主屯的人都心知肚明。
这肉一分,到头来马国强拿得比谁都多。
张清也瞧出点苗头,正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转念又咽了回去——毕竟马国宝的“直属领导”是王大庆,轮不到他来出头。
这时,马大春迈步走向王大庆,脸上堆满笑意:“王知青,实在抱歉,家里前阵子确实有点事,脱不开身,才一直没能当面感谢你这些日子照顾我们家小马。”
他这番话听着温情,实则虚伪得让人想翻白眼。
自家儿子跟着王大庆打猎巡山都快八个月了,给家里送肉送钱的次数不止一两回,马家长辈不是没机会登门道谢,是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现在肉打回来了,就装模作样说起“感谢”来了,傻子都不信这是真心的。
张清走在后头,心里默默骂了一句:“真是太你姥姥的虚伪。”
他最瞧不起这种人,希望王大庆能照常操作,毫不留情地怼回去。
哪知王大庆却一脸笑呵呵,从岩石上站起身,拿出烟来递了一根过去:“哎呀,叔叔太客气了,其实按理说该是我这个晚辈主动登门拜访才对。”
张清一下愣住。
这小子是疯了吗?平时动不动就端枪护短的臭脾气,别说赔笑脸了,正常情况下不抽他们一耳光就算不错了。
怎么今天还主动递烟?
马家父子喜出望外,顿时对王大庆的观感大大改观,眼神都变得热切不少。
“都是小马的错,他老问我你啥时候在家,我好送点东西上门聊聊,但他总说你不在家,这才一直没成行。”马国强故作恼火,开口“埋怨”弟弟。
“我……我没听你问过啊。”马国宝小声反驳。
他是个诚实的孩子,不懂这番话是客套场面话,一时没忍住就说了实话。
马家父子刚走到近前,听见这话,脸上表情顿时一僵。
“都是我没教好,让王知青见笑了。”马大春赶忙圆场,话里没点名批评哪个儿子,但谁都知道他是想把锅丢给小儿子。
王大庆当然心知肚明,却依旧一脸笑意,也不多废话,直接指着那三架爬犁:“小马这一趟表现非常努力,我和老张商量了,这些肉我们准备平分。”
这句话一出,马家父子险些没当场拍手叫好。
三架爬犁每架装了五百多斤初步处理的野牛肉,加起来将近一千五百斤。
这两年牛肉供需紧张,价格飞涨,哪怕按最低收购价每斤1.2元来算,也能卖出一千八百元上下。
这可是一笔能顶他们家四五年总收入的巨款。
做衣服、翻修房子、娶媳妇……马国强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钱该怎么花,压根没想着留马国宝一分钱。
马大春也差不多,最多也就是觉得得多分点给大儿子。
两人强压激动情绪,脸却控制不住地抽动了几下。
张清看的直皱眉,凑到王大庆身边,小声嘀咕:“你搞什么鬼?”
王大庆目光落在马国宝脸上,同样低声道:“让小娃认清点现实。”
张清一怔。
果然,这臭脾气的家伙一向护短。
他记得清清楚楚,去年冬天阿呆被两个新知青推搡摔进雪地,王大庆当场举枪伤人。现在他怎么可能容得下马家父子空口套走小弟辛苦打回来的肉?
哪怕他们是亲爹亲哥,也别想好过。
果然,马国宝神情呆滞,嘴唇轻抿。
他当然知道父亲和哥哥是怎么想的,可他并没有多生气,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不是因为吃得好喝得好,而是他天生就认为家里的东西归爹娘处置,自己就该听安排。哪怕这回肉最后都给了大哥,他也认了。
张清叹了口气:“你白费心思了。看小马这性子,也就比阿呆强一点。”
“这不是你最喜欢的性格吗?”王大庆眉毛轻挑。
说罢,他转头看向马家父子,左手指向其中一架爬犁,右手背到身后:“小马想娶媳妇,我刚才把这架爬犁的肉卖给供销社,钱帮他存在我那。”
“什么?”众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王大庆语气不变,又重复一遍。
马国强再也装不下去了:“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做主?!”
马大春表情也不太自然,勉强笑着说道:“谢谢王知青好意,但我儿子婚事我自己安排。”
“你先把你家老二婚事安排好再说。”王大庆冷笑回怼。
“你给老子闭嘴!”马国强怒不可遏,唾沫横飞,“你以为你能打点野味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他话没说完,王大庆便将右手从身后绕出,弓弩早已上膛,箭矢正对准马国强眉心:“我跟你爹说话,哪轮得到你这个当小辈插嘴?”
他脑中回忆起前世马国宝和郭兰花过得鸡飞狗跳,而这马国强就是罪魁祸首。若不是今世局限,他早就开枪崩了,哪还废话。
周围人倒不惊讶,王大庆动不动就动手早是常态。
张清懒得管,马国宝也一时愣住,不知道帮谁——一个是亲哥,一个是一直罩着他的兄弟。
马国强还是头一回亲眼见王大庆发狠,被箭矢顶着眉心,吓得嘴唇发白、双腿打颤。
“汪汪!”
三条猎犬原本也想护主狂吠,却一看到王大庆,只低头呜咽,不敢多叫。
这时马大春趁机想去背上取枪上膛:“国强是我儿子,你哪来的胆子威胁他?”
“爹……爹你别冲动!”马国强怕王大庆真开弩,惊叫着安抚。
“我不可能不动,谁敢威胁我儿子,我跟他拼命!”马大春怒吼。
“啪啪。”
张清在旁鼓起掌来,冷笑出声:“好个亲爹。明抢小儿子打的猎物补贴大儿子也就算了,现在还想为大儿子杀人?你是真让我长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