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宝从没用过弓弩,操作时习惯性地使用了打猎枪的动作方式,导致弩箭偏离目标,偏得不小。
天生胆小的野鸡被惊动,奋力张开翅膀,原地助跑两步便飞离地面。
虽说野鸡不是鸟类中最擅长飞行的,但比起家养的笨鸡却要灵活许多,一旦遇到危险,它们能爆发出接近每小时九十公里的飞行速度,完全堪比高速公路上疾驰的小车。
而且野鸡的飞行距离远可达几公里,在这植被丰茂、山势复杂的季节与地形下,几百米外就足以彻底失去踪影。
眼看野鸡越飞越远,马国宝急得满眼通红,甚至没空理会王大庆的指点,抬腿就追,同时大喊:“小鸡崽,竟敢跑?信不信我掘你老窝!”
“砰!”
一枪声骤然响起。
王大庆干脆利落地补了一梭子,把野鸡从空中打了下来。
马国宝刹车不及,险些因惯性摔倒,转头冲着王大庆一脸怒火:“你毁了我一次练习机会!我爷爷说,第一次最重要!我看我还是不适合用弓弩。”
王大庆差点被笑出声。小毛孩也开始学着跟他玩心眼,借机拒绝用弓弩,话说得理直气壮,还顺便给自己下了定论。
很好。
他非常满意。
“我是认真的!”马国宝满脸严肃,“我爷爷说山里是有神明的,第一次失礼,以后就难学成了……”
王大庆不想听他拐着弯扯什么“神明”,懒得搭话:“只要你舍得花钱买子弹练准头,用猎枪也不是不行。”
“我当然舍得!”马国宝闻言立刻转怒为喜,蹦蹦跳跳地去回收弩箭和野鸡。
王大庆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却清楚,真正碰到复杂地形,尤其在雨林、峡谷等不利声响传播的环境里,弓弩比枪实用多了。可这事儿急不来,只能慢慢引导。
待马国宝收拾好东西,两人继续往猫耳岭方向前进。
这一路上仿佛把今天的好运都耗光了,别说猎物,连个小动物的影子都没瞧见,却倒是遇见了不少草药。
凡是年份足够、药性不错的,王大庆便采摘下来收进背篓,其余的则在随身笔记本上详细记录了地理位置与植物特征,便于日后采集。
走走停停,一直到天色彻底黑透,他们才抵达猫耳岭附近的一处山谷溪流边。
他们找了一块相对平坦安全的空地,升起火堆,把刚打来的野兔和野鸡处理干净,架在火上烤,配上干粮大饼吃下肚。
填饱肚子之后,夜色已深,山风阵阵吹来,篝火劈啪作响。
王大庆无聊,就到溪边割了一根树枝,自制鱼竿开始垂钓。
马国宝才十八岁,还处于“鱼类不如热血漫画”的年纪,看了几眼王大庆一动不动坐着的钓鱼姿势,觉得没意思,就转头望向黑黢黢的猫耳岭。
今晚乌云密布没有月光,整座猫耳岭轮廓仿佛一只趴伏着的巨大猫兽,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宛如潜伏中的猛兽,静静等待猎物靠近。
马国宝越看越心慌,不由自主往王大庆身边靠去,最后干脆一头撞上王大庆后背,差点把人推进湍急溪水。
这可不是普通的溪水。他们所在的位置,宽有几十米,水流急且深,跌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王大庆反应快,一手撑地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干啥?”他回头皱眉。
“我……我感觉那头受伤的猛兽就在猫耳岭。”马国宝战战兢兢道,见王大庆皱眉,又赶忙补了一句,“是我爷爷暗示我的。”
王大庆翻了个白眼,看了眼黑压压的猫耳岭,说道:“要不你现在冲着山头喊几嗓子,看看能不能把野兽引出来,一梭子咱们干掉它。”
“可以吗?”马国宝半真半假地问。
“当然不可以。”王大庆语气冷淡。
马国宝一头雾水,心想你说出来干啥?
王大庆继续钓鱼,语气淡然:“你爷爷没告诉你,夜里不能盯着山头看太久吗?”
“为什么啊?”马国宝继续发问。
王大庆内心一声叹息:你爷爷对你是真宠,连这些都没教。
他没有正面解释,只是暗示:“夜里看山,容易诱发巨物恐惧,那可是会导致人做出很多不理智行为的……”
“啊啊啊!!!”就在这时,一声尖锐而低沉的咆哮从远处传来。
“不是我!”马国宝立刻急得连连摆手。
王大庆也停下动作,把鱼竿压在一块石头下,站起身面朝猫耳岭,低声说道:“不是人叫的。”
“啥?”马国宝满脸写着问号。
“你听说过会学人说话的鸟吗?”王大庆突然问。
“八哥?”马国宝想了想,“我爷小时候从南方猎户那儿买了一只全黑羽毛、阳光下泛青的八哥,会学人说话。我还教它喊我名字,结果有一次不小心坐死了……”
“哎呀,还真是个悲伤故事。”王大庆语气微妙。
“我真不是故意的!”马国宝语速加快,似乎想洗脱自己的罪行。
“行了行了。”王大庆敷衍了句,目光仍盯着猫耳岭,“老张养了七年那只八哥,最喜欢晚上喊人。这会儿估计是寄来了。”
“那张清哥就在猫耳岭啊?”马国宝惊呼。
王大庆没搭理他。这种推理还需要惊呼?鹘鹰虽然懒、馋、还爱打架,但找人可是一等一的精准,只要说张清在猫耳岭,那误差绝不超过五百米。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动静,立刻转身一把抓起鱼竿。
鱼竿剧烈抖动,鱼线绷得笔直,哪怕是傻子也知道,鱼儿咬钩了。
“这力道不小,不知道是啥品种……”王大庆眼睛都亮了。
“咱不去找张清哥了?”马国宝在后头不满地问。
“我俩绑一块儿就算有枪也打不过老张。他要是搞不定,我们去了也是送命。”王大庆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你那么着急来干嘛?”马国宝嘟囔。
“我来挖草药、巡山,顺便看看老张需不需要帮忙。”王大庆口是心非地回答,注意力却全集中在鱼线的震动上。
前世空军兵种出身的他,钓鱼没少试,今晚却是一投就中,这种好运可遇不可求。
鱼线的震动逐渐变缓,说明鱼儿快没力了,王大庆精神高度集中,准备提竿一举擒之。
“哞!”
一声似牛非牛的吼叫,仿佛惊雷,从山林深处猛然炸响。
“大庆哥!”马国宝吓得蹦了起来,几乎跳起两三米高,落地后连滚带爬冲向王大庆。
王大庆早已察觉马国宝受惊,单手持竿横移一步,左手及时伸出,接住了冲过来的马国宝。
可惜,马国宝慌乱中身体一扭,头撞在王大庆手臂上。
王大庆右手一抖,手指微松,握着的鱼竿竟被猛地扯走。
纵使他反应再快,也快不过湍急溪流和拼命挣扎的鱼。
眼睁睁看着心爱的鱼竿在水面上打了几个旋儿,就彻底被水流卷走。
“我的鱼啊!”王大庆仰头嚎叫,心脏都疼了。
就在此时,马国宝站稳,搭着他肩膀说道:“哥,你说那是不是要渡劫的柳仙?不然牛哪会叫成那样?今夜这风也不对劲,湿冷发阴,天空乌云压顶……”
“别吓自己。”王大庆虽然心疼鱼竿,但并没发火,反而强行冷静安抚他。
“轰隆隆——”
一条金色闪电从乌云中炸裂而下,正正击在猫耳岭上,随即雷鸣滚动,震得山谷都回响不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