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谈判(1 / 1)

奋斗在嘉靖年间 青叶7 1858 字 11小时前

父女两人四目相对。

程福海嘴角的冷笑依旧是止不住。

程兰懒得看,把头扭向了一边。

“怎么?这是要我在这里等了吗?”

程福海问道。

程兰望着窗户:“石榴还没醒,您再等等吧,若是不愿意,你可以不来的。”

“哼。”

程福海冷笑更甚:“你当我愿意过来?若不是他要挟,你以为我愿意?”

“他怎么要挟你了?”

程兰瞬间扭过脸,看向程福海,冷若冰霜道:“是污蔑程员外你了,还是构陷你了?”

“你……。”

程福海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还真是养了个白眼狼,你就这么跟你的亲生父亲说话吗?”

“从我娘去世后,我便没有父亲了。”

程兰也冷笑一声,道:“何况,我也没有欠你什么,而是你欠我娘……。”

“放肆!”

程福海愤怒地拍着桌子怒道。

虽说他今日出府时,就已经做好了被人奚落的准备。

但他还是没有想到,如今连人都还没有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开始奚落自己了。

“程兰,你不要以为今日我有求于他徐孝先,你就能这般对我说话。”

程福海阴沉着脸,哼了一声道:“我程福海向来是顶天立地、问心无愧,即便是我跟楼广元私交不错,但这也不代表楼广元他犯了事儿,我程福海也要受到牵连。”

“既然如此,那你今日为何还要跑过来?”

程兰针锋相对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是你心里没鬼,又何必来此?”

“那是因为……。”

程福海想说是因为昨夜徐孝先没有让他登记姓名、住址。

但这些话,当着程兰的面他说不出口。

……

徐孝先坐在炕上伸了个懒腰,身边早已经没有了程兰的身影。

这让徐孝先有些不满,不是说了陪着我睡觉的吗?

人怎么没了呢?

打了个哈欠后穿上衣服随即走到厅堂,火炉前的多尔衮此时跟他大眼瞪小眼。

“你主子呢?”

徐孝先问道。

多尔衮看了看他,而后一缩脖,闭上了眼睛打算继续睡觉。

搓了搓有些没睡醒的脸颊,而后走出厅堂,天空中的雪花不知何时又是密密麻麻的。

孙氏从厨房探头出来,急忙小跑着过来。

“大人,娘子在餐厅招待客人。”

徐孝先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应该是程福海来了。

要不然程兰不会陪着的。

闻着空气中淡淡的中药味,徐孝先示意孙氏继续煎药去。

而后迈步往餐厅走去。

走到门口时,就听到程福海的声音响起:“即便是在你家,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我也从来没有觉得对不起你跟你娘,当初那间首饰铺子,不错,确实是你娘的嫁妆,但既然你娘嫁给了我,那么就都是程家的。当初你姨娘替她打理,她却疑神疑鬼……。”

“是我娘疑神疑鬼还是她做贼心虚?”

程兰的声音响起:“既是我娘的铺子,就算是我娘身体不好,那也轮不到她来打理,若不是……。”

“怎么?今日旧事重提,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了?是要抢那铺子不成?”

程福海哼道。

“你以为我会在乎?既然当初我嫁过来时没再提及,往后我也不会……。”

听着程兰的声音,徐孝先觉得这傻娘们要犯傻!

这怎么比自己还大方。

于是掀开门帘走了进去,打断了程兰的话,呵呵道:“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不是想抢就能抢走的。而且即便是被抢走了,那么再抢回来就是了。程伯父,你说呢?”

程福海看到徐孝先进来,刚刚还冒出头顶三尺的气势,瞬间全部窜回到了身体里。

“这么说来……这件事情的背后是徐大人你指使的了?”

程福海看着徐孝先在八仙桌主位坐下,继续道:“看来徐大人对程某的家事查得很清楚。”

“捎带手而已。”

徐孝先像是听不出程福海话里的讥讽,呵呵道:“与楼广元有关的一切,我自然都要查。无论收受贿赂,还是贿赂他人,在大明律法上其实罪责相等,难道程伯父不清楚?”

程福海笑了笑,此时早已经没有了刚才面对程兰时,那种颐指气使的气焰。

“承蒙徐大人昨夜行了方便,因此……想必徐大人是有心成人之美了。对了,这是带给徐大人的礼物,打开看看?”

徐孝先看着程福海那张脸,笑了笑。

而后摇了摇头:“没兴趣。昨夜为你行方便,是因为你是程兰的父亲,而不是因为你是程福海。如此说,你明白不?”

程福海依旧没有理会徐孝先的话茬。

昨夜他已经见识过了徐孝先的睿智跟机警,尤其是面对正二品的马墉,他都能轻松占得言语上的上风。

而他自然也不认为,仅凭自己的威望跟身份,就能给徐孝先多大的压力。

“徐大人收拾这房子,想必也没少花钱吧?”

程福海笑着继续道:“我记得令兄卧炕三年,可是花了不少钱,听说徐大人当初都已经债台高筑了,如今突然变得这么有钱了,这梨花木的桌子椅子,还有那紫檀木的柜子,想必以徐大人的俸禄根本不够吧?”

说完后,程福海便打开了他带过来的礼盒,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十锭银锭。

“这是一千两,是答谢昨夜徐大人为程某行方便……。”

“程伯父,你不会真以为有钱就一定能让鬼推磨吧?”

“不然呢?”

程福海自信道。

“这么说吧。”

徐孝先笑着道:“不管是这餐厅,还是正房一色的紫檀木,对了,还包括了窗户跟门哦,确实是花了不少钱。但程伯父有所不知,我花费的银子都是我自己堂堂正正赚的,而不是靠别人送的。”

“当然,程伯父也可以做鱼死网破的打算,比如去官府揭发我花费大量钱财买了这些名贵家具。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到时候若是我告你污蔑,那你得认。”

“把银子盖上吧,我不感兴趣。”

徐孝先看着程福海那张渐渐失去了自信的脸,道:“本来我还没有打算继续深挖你跟楼广元之间的关系,但今日你不请自来……呵呵,那么有些事情我就不得不深究一下了。”

程福海脸色变了变,不再像刚才那般从容,更是完全没了自信。

“你……。”

程福海瞬间反应过来:昨夜徐孝先放过自己,与其说是看在程兰的面子上给自己行了个方便,倒不如说是……他在放长线钓大鱼。

若是自己心里没鬼,加上他跟程兰之间糟糕透顶的父女关系。

那么自己今日一定不会来这里,让徐孝先当着程兰的面奚落自己。

而若是自己心里有鬼,那么昨夜徐孝先放过自己的举动,对他而言就像是一种善意,释放出一种赶紧拿钱来贿赂他的错觉。

如此一来,自己也就踏入了他设计好的陷阱中,真正陷入到了被动中。

“徐大人到底想干什么?”

程福海面色一沉,做殊死一搏道:“或者徐大人认为在这偌大的京城便可以只手遮天,想抓谁就抓谁,想污蔑谁就污蔑谁吗?”

“很简单,回去跟你的妾室商量好了,一间布行、一间首饰铺子,且里面的价值,需跟今日的价值相当。”

徐孝先收起了笑容,也不再跟程福海假客套,冷冷道:“在这里我劝程伯父一句,最好不要耍花招,程家的布行也好,还是瓷器行也罢,或者是其他茶、盐包括那首饰铺子,其价值几何我如今早已经一清二楚。”

“若是我不答应呢?”

“那你放心,从今日起,我不会让你再睡好一个踏实觉。”

“徐大人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程福海冷笑一声,道:“不错,徐大人你如今是正六品的锦衣卫百户,可……若是上面没有发话,难道徐大人你就能随意抓人?还有,就算是楼广元被抓了进去,但徐大人怕是连审讯的资格都没有吧?又如何拖程某下水呢?”

徐孝先非但没有被程福海诘问住,神色还又变得轻松和颜悦色起来。

“程伯父所言确实有理有据,但……想必程伯父没有注意到,昨夜在明玉楼,抓的可不止是楼广元,而且还有沈丛明。”

看着程福海紧皱的眉头,徐孝先继续道:“沈丛明的底细你清楚吗?宫里安妃的弟弟,那可是皇亲国戚啊。程伯父就没有想过,我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为何连他都能抓呢?”

程福海盯着徐孝先那张神色从容的脸,一时之间猜不透徐孝先说的是真是假。

昨夜他与沈丛明也不过是初次见面,对于其底细背景,楼广元并未多做解释,只是偷偷提醒过他,背景深厚。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跟宫里有关。

而此时,徐孝先再次把锦衣卫指挥使、东厂厂公的两块腰牌扔到了桌面上。

砰砰的声音,像是重重砸在了程福海的心头上。

也让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程兰一阵肉疼!

这么好的桌子,要是被砸出个坑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现在程伯父还觉得我没有资格吗?”

徐孝先随即看了一眼程兰,继续道:“对了,你也可以问问程兰,昨夜她在家做了些什么。”

程福海不由看向自己的女儿程兰。

程兰懒得看他,目光撇向一边道:“我在帮他誊抄奏疏,是关于沈丛明、于文海、楼广元相互勾结一案的奏疏,他们二人都有帮着沈丛明兼并百姓土地。”

“这么说吧。”

徐孝先打断了程兰的话,淡淡道:“这件案子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负责,至于我今日没有去诏狱审讯,那是因为昨夜从明玉楼出来后,我便直接去了蓟州,今日一早才把于文海缉拿回来。这不,天黑前我就要带着奏疏前往东厂了,说不准还要由厂公黄锦直接呈给皇上过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