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珂，令中有三个舅舅这事你肯定知道的，虽然他们都牺牲了，但当时令中大舅结婚了。”

丹秋莘刚开口就差点泪流雨下。

“你大舅妈是个苦命的，刚和你大舅结婚没多久老大就去了，她帮你大舅守了几年后就改嫁了。”

“哪怕改嫁了，之后那些年我们也没断了来往，后面你二舅小舅都去了，是她带着刚出生的大儿子陪着我熬了过来。”

“在我心中她就是我的亲闺女，后面庆玲结婚了，前两年一直没有孩子，我又病倒了，也是她怀着二胎闺女奔波着。”

“直到两三年后有了令中，我才觉得日子有了盼头，那会你大舅妈也刚生了小老三。”

“他和令中一般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胜过亲兄弟。”

“令中来京市的时候，小老三就跟在了令中后头，七八岁的皮猴子，在家属院里能把屋给拆了。”

“那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对谁都不服气，唯独就信令中的话，还是实心眼，令中说什么，他就干什么。”

“上学下学两人都混在一起，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也不为过，那孩子在我们家时间比自己家还长。”

“偏偏老天不长眼啊，那个时候令中被孔家的闺女缠上了，不知道他们在学校发生了什么矛盾，反正那两小子每次都逮着孔家那个独孙折腾。”

“一开始你外公和我都以为是孩子们之间闹着玩的，谁知道后面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那年京市地震你应该听说过，不少地方都塌了，当时孩子们都在学校。”

“那会学校里一团乱，那个时候令中在操场上踢球，小老三帮他打水去了。”

“那孩子听到有人喊了令中的名字，以为令中回教室了，拼了命的往里面冲，最后……”

丹秋莘说到这边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令中被逃出来的老师们安排到了安全的空地，他一直以为小老三也在外面的，那会的水池就在后面食堂外，那里比较空旷。”

“谁也没想到他会往里面冲，那会到处混乱，令中在空地上四处找没找到人，那会余震强，他疯了一样去找人。”

“再等把人挖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小老三那么小的一个人浑身都是血，还抱着令中的衣服和水壶。”

丹秋莘压抑的哭声和断断续续的声音，让那边的莫珂也跟着红了眼眶。

她从来没听令中，还有她公公婆婆说起这些事，只是这些事和孔家有什么联系？

“地震搜救加上稳定下来都快一个月了，令中那孩子不吃不喝好几天，是我和你外公硬往他嘴里塞东西吃才熬了过来。”

“后来他才知道是孔家那小子往外逃的时候，喊了一声令中的名字。”

“那是他看到了令中的球，顺手牵羊把球捞了过来，谁知道被小老三误解了。”

“只是他明明看到小老三往里面冲却当做没看见，令中知道这件事差点和孔家那小子拼命。”

“那小子被他打的全身骨折，腿还断了。最后在医院里住了大半年，后面那腿别说进部队了，走路都不能走长久。”

“算了废了他一条顺当的路，这事说起来孔家那小子不是主责。”

“他没有故意引小老三进去找人，他错就错在当时看到人的时候没阻拦。”

“但他也不知道令中不在里面，后面出来见到令中的时候也没敢开口。”

“学校里当时死了不少人，哪一个死的不无辜？孔家更不会为了这无中生有，没有提醒人快点跑的事情担责任，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我们那个时候只能去孔家道歉。”

“但令中走不出来，孔家那小子说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令中，要不是找他，小老三根本不会出事，也就是这样，令中那半年多都不言不语的。”

“我们一家人都急坏了，还是你大舅妈带着大儿子上了门，看着和小老三长得很像的大哥，令中才慢慢有了生机。”

“后面家里变得动荡了，令中这孩子突然间长大了，就跟变了一个样。”

“他主动进了军校，虽然不再找孔家人麻烦，但我和你外公都知道他从来没走出来过。”

“我那个时候对孔家的闺女还有点好印象，我想着要是两人能结亲，也能借这个关系让令中走出来。”

“但后面发生了很多事，孔家那姑娘……我也知道令中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更不会原谅孔家人。”

“只是他觉得温家势弱，他慢慢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对于孔家，他心里只有恨。”

丹秋莘对于孔家，从一开始的欢喜，到后面的平淡，到后面的纠结，到最后的厌恶。

她一直以为有些事令中这孩子已经慢慢遗忘了，没想到他一直没忘过。

“外婆，大舅妈那边怎么说？”莫珂听完这些久久不能平静，她一时不知道该怪谁了。

“你大舅妈……她是好人，这辈子善良过了头，她一直都说小老三是替温家生的，当初小老三还去你大舅坟头磕了头，认了他当干爹。”

“只是我们温家的男儿都没有好报啊，你大舅妈说是你大舅在下面太孤单了，想儿子了。”

“她嘴上什么都不说，但我知道她是埋怨的，这些年她从来没对不起我们温家，是我们温家对不起她。”

丹秋莘想到自己那个大儿媳妇就难受，自从小老三出事，她在婆家的日子也变得一落千丈。

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自己媳妇孩子和前夫一家牵扯不清的，那个时候她也劝过。

只是她后找的那一家人是个实在人家，或许也有背靠温家的想法，这才不阻拦他们来往。

后面小老三出事，他们温家又风雨漂泊，那一家子就变了样。

后面她多次上门都没见到人，等到老大结婚了，她去参加婚礼那家人收了礼钱却没让她见人。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人，慢慢的除了节礼，两家就淡了。

这些年她一直没停下来过对大儿媳的帮助，她大儿子二闺女的工作都是他们家帮忙找的。

她想去弥补，但她也知道有些事是他们家这辈子都还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