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筑基(1 / 1)

岩洞外的日光渐渐西斜,他后背抵着的石壁已印满汗渍,失控的剑气与蛊毒在奇经八脉乱窜,所过之处如千针穿刺。

当最后一丝蛊毒被逼至指尖时,他咬破手指甩出毒血,黑血落地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暮色染红瘴气时,沐云澈的残剑正挑着条铁线鳄。

鳄鱼挣扎甩出的血珠溅到剑身,竟被无形细丝切成更小的血雾。

“成功了...”

他眼中闪过惊喜。

“这蛊毒与剑气融合,竟能凝成如此诡异的剑丝。”

他试着催动剑气,三丈外垂落的藤蔓突然断成数截,断口处缠绕着发丝般的黑线。但每催动一次,右臂经脉便多添一道裂纹,剧痛如潮水般涌来。

“代价太大了...”他皱眉,脸色苍白如纸。

岩洞深处突然响起铃铛声。沐云澈挥剑劈开挡路蛛网,见石缝里卡着半截青铜腰牌,

正是昨夜那老妪银镯上的蛛网纹。

“果然有问题,这腰牌上的硫磺味,与剑谱上的如出一辙。”他眼神一凛,握紧残剑。

再入蛊市时,沐云澈的草鞋底多垫了层鳄鱼皮。噬心蛊残留的毒性在掌心结成黑斑,随血脉跳动忽明忽暗。

昨夜交易的洞窟已空无一人,石台上却摆着盏碧油油的灯笼。

“出来!”

残剑挑翻灯笼的刹那,洞顶竹架轰然倒塌。二十七个陶罐同时炸裂,各色蛊虫如潮水涌来。

沐云澈旋身挥剑,蛊煞剑丝织成密网,最先扑来的铁甲蛊虫瞬间碎成齑粉。

“好俊的煞气。”

老妪的声音从暗河方向传来。她站在竹筏上,手中银镯映着水面磷光。

“可惜剑丝每用一次,就离经脉尽断近一分。何必如此拼命呢?”

沐云澈的残剑突然脱手,钉入竹筏尾部,蛊煞剑丝顺着剑身蔓延,眨眼缠住老妪脚踝。

“说!铸铁谷的硫磺味,你在替谁善后?与东海商会又有什么关系?”他厉声质问,眼中杀意尽显。

竹筏下的食人鱼群突然翻白肚浮起,剑丝余毒竟连河水都能污染。

老妪脸色骤变,却仍强作镇定,道:“你以为能问出什么?蛊市的规矩,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她的碧鳞蛇突然炸成血雾,藏在蛇腹的传讯蛊刚要振翅,就被剑丝切成两半。

残破的虫翅上,隐约可见浪花纹路。

回到岩洞的沐云澈正在咳血。过度催动剑丝让右臂布满蛛网状的裂纹,稍一运功就有血珠渗出。

“经脉损伤太重了...”

他撕开衣袖,用鳄鱼筋强行捆扎经脉,却在束紧时听到细微的断裂声。

焚心草残余药效与蛊毒在体内达成微妙平衡,筑基期的门槛竟在此刻松动,但当他试图冲击境界时,受损经脉立刻传来刀割般的剧痛,就像有千万根蛊丝在血肉间穿梭。

“不行,强行突破只有死路一条。”他咬牙,放弃运功。

洞外传来夜枭啼叫,沐云澈用断剑在岩壁刻下新悟的剑诀。

最后一笔落下时,剑尖突然迸裂,飞溅的碎片在脸颊划出血痕。

他望着掌心愈发明显的黑斑,终于明白老妪临死前那句“蛊毒入髓”的含义。

晨雾漫入岩洞时,沐云澈用鳄鱼皮裹住溃烂的右臂,瘴林深处隐约传来骨笛声,那是南疆葬尸人引路的信号。

“冥河...或许能找到答案。”他抓起断剑起身,剑柄缠着的布条已浸透黑血。

“该去找条能渡冥河的船了。”

骨笛声贴着水面飘来时,沐云澈正用鳄鱼齿刮削腿骨。

三丈长的铁线鳄骸骨泡在浅滩上,腐肉被食人鱼啃得精光,脊椎骨节恰好能卡住残剑的缺口。

葬尸人的灰袍在百丈外的礁石后一闪而过,撒落的纸钱被腥风卷进漩涡。

“这骸骨倒比寻常木筏结实。”

沐云澈将最后一块鳄鱼颅骨绑上竹筏,腐臭味引来成群绿头蝇,他抬手挥散蝇群,望着幽冥河墨汁般的水色,喃喃道:“水色靛蓝,泡沫泛紫,这河里不知沉了多少毒物。”

“够不够沉?”沐云澈自言自语,用力踹了踹竹筏。

突然,对岸峭壁传来猿啼,惊得他立刻握紧残剑。当他的草鞋刚踏上骨舟,水面突然翻起丈高浪花,惨白的鱼脊刺破水面,满口倒齿的冥河鲶甩尾撞向船头。

“来得正好!”沐云澈大喝一声。

蛊煞剑丝自发护主,却在触及鱼鳞时崩断三根。剧烈的疼痛从右臂传来,他咬牙道:“昨夜强行压制的蛊毒,果然又发作了!”

骨舟行至中流,沐云澈的断剑卡在第三根肋骨间当舵使,右臂裂纹渗出的血珠滴入河水,竟引得水下黑影攒动。

“不好!”他神色骤变,迅速撕下袖口布条浸透硫磺粉,点燃抛入河心。

火光映出七具浮尸,皆着剑鸣盟服饰。沐云澈瞳孔猛地收缩。

“这腰牌上的浪花纹...是东海商会的标记!这些兄弟,竟然...”

漩涡突然出现在左舷,骨舟打着旋撞向礁石。

“给我破!”

沐云澈挥剑劈向水面,剑气激起的浪墙却化作冰棱。他脸色发白。

“这幽冥河的阴寒...远超预期!蛊煞剑丝根本无法施展!”

“砰!”

船尾鳄鱼颅骨撞上暗礁,骨舟顿时倾斜。

沐云澈翻身滚向船头时,瞥见礁石缝隙卡着半截石碑。

“‘冥涛’?”

他喃喃念出碑文,突然神色一震。

“这荧光脉络...与《潮汐剑谱》缺失的第七页,竟如此相似!”

攀上峭壁的沐云澈正在咳血,蛊毒随阴寒入体,吐出的血沫落地成冰,他强撑着走向石碑后方的岩洞。

暗河潺潺,石壁上剑痕交错成阵,最深处隐约有青铜光泽。

“以血引路,果然没错。”

沐云澈割破掌心,血珠滚过剑痕,洞内突然响起机括转动声。

九具青铜剑俑破水而出,锈蚀的剑锋组成杀阵。

“来得好!”沐云澈大喝,残剑点向为首剑俑眉心,却见蛊煞剑丝在中途崩散。

“糟了!蛊毒已蔓延至心脉!”

生死关头,沐云澈猛地将残剑插入暗河。

阴寒水汽触发俑身机关,剑阵竟自行瓦解,露出后方玉质屏风。

“《冥涛剑诀》?”

沐云澈凑近细看,屏风上的字迹以磷粉写就。

“‘以阴制煞,逆脉行气’...原来如此!残魂抗拒阴寒剑意,反倒压制了蛊毒!”

沐云澈盘坐在剑俑残骸间,断剑横膝,冥河水顺着洞顶钟乳石滴落,在残剑表面凝成霜花。

“就照剑诀所述,逆行经脉!”他深吸一口气,运转功法。

蛊毒如遇天敌,从心脉退至右臂。

残魂趁机反扑,却在阴寒剑气下缩成团黑影。

“给我压制!”沐云澈大喝,额头上青筋暴起。

突然,洞外传来重物落水声。沐云澈睁眼的刹那,残剑自发斩向虚空。

剑气裹挟冥河水汽,在岩壁上犁出三寸深的冰痕。

“成功了!这就是‘寒蛟吐息’!蛊毒竟被暂时封住了!”

剑俑底座突然塌陷,露出下层暗格。沐云澈用断剑撬开石板,三百枚玉简浸泡在鲛油中。

“西漠的驼毛绳?”他拿起最上方那卷,展开皮质地图,神色骤变。

“赤火晶矿脉在死亡盐漠深处有分支,标注日期...三日前!”

骨舟返程时,沐云澈立于船头演练剑诀,冥河水在剑尖凝成冰锥,刺穿跃出水面的尸鲶。

“好!蛊毒与阴寒剑气形成漩涡,经脉正在愈合!这就是突破的契机!”

当残剑挑起第七条鱼尸时,筑基期的桎梏如冰面乍破。

“终于突破了!”沐云澈长舒一口气,却突然听到对岸传来打斗声。

“有人遇险!”

他踏浪疾行,只见五名东海商会探子正在围猎葬尸人。

淬毒弩箭钉满灰袍,情势危急。

“住手!”沐云澈大喝,残剑凌空劈下。

冥河水随剑气冻结成矛,将探子们钉在桅杆上。

葬尸人掀开兜帽,竟是林晚。

“林晚?你怎么...”沐云澈又惊又喜。

林晚的药锄指向他愈合中的右臂。

“你的伤...竟恢复了?”

沐云澈抖落剑身冰碴,剑气余波震碎商会船帆。

“多亏了这幽冥河的机缘。该去西漠找点盐了,这些赤火晶矿脉的线索,绝不能放过。”

帆布残片上的浪花纹浸透冥河水,在月光下泛出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