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脸色一白:“什么?”
她忽然想起于白说得话——与莱文的人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公主,听我的,赶紧走!要是让莱文王发现了您,就来不及了!”
明月怔愣着,被侍女推着走。
她走出客栈后,侍女返回,才刚走上台阶,就被一个人堵住了去路。
那人虽然穿着便装,可侍女一眼就认出来是莱文的将士。
她挤出一个笑:“王呢?”
士兵问道:“你可让我好找,我奉王之命来杀公主,人呢?”
侍女很想偏头去看明月到底有没有离开,却又担心被人看出端倪,艰难地摇摇头:“我……我不知道,我也在找呢。”
“连人都看不住,王说,那你就也别活了!”
说罢,那人就拔出剑捅进侍女的腹部。
“啊——”
周围人被吓得乱作一团。
听到动静的明月返回来,一眼就看到侍女虚弱地趴在扶手上。
她看到了明月,用力瞪大双眼,无声喊着:“快走!”
那人左看右看,终于看到了明月。
侍女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了那人的大腿,减缓他追赶的速度。
明月被吓得脸色苍白,双腿仿佛灌了铅一样,怎么都跑不动。
“跟我走!”
一个人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带离了现场。
等明月恢复过来,才看清楚来人。
竟然是付心蓉。
“心蓉?!你怎么……”
“你傻了吗?有人要杀你你都不知道跑!”
明月被付心蓉吼得愣住了,她的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刚才侍女惨死的样子,还有自己父亲死去的模样……
两两交织,豆大的泪珠从明月眼中流出。
“我……”
付心蓉见状,慌乱地去擦她的眼泪:“你别哭啊!”
“我是不是个灾星?怎么跟我在一起的人……都……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呢?”
付心蓉心疼地看着明月,把她抱住:“谁在你耳边胡说八道的?你要是灾星,那我怎么好好的?”
明月放声痛哭,好似要把这段时间所有不好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好一个姐妹情深。”
萧诵的声音如鬼魅般响起,付心蓉和明月反应过来之时,早已经被人团团围住。
付心蓉将明月护在身后,怒目瞪着萧诵:“萧诵,你什么意思?!不好好在江都府待着,混到京都来做什么?”
“表妹,我可不是为了你而来的,我是为了她……”萧诵伸出手指,指向付心蓉身后的明月,“来的。”
明月对萧诵厌恶到了极点,哪怕是现在,也没有丝毫收敛。
“公主,您好像很讨厌我?”
明月正要说话,付心蓉便抢先一步:“萧诵,说吧,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姨父让我来带你回去的,至于公主嘛,我对她一见倾心,非她不可,我要把她带回去,做我的小妾!”
“你敢!”
萧诵露出一个笑来:“表妹,你看我敢不敢?来人!把她们带回去,记住,可不要伤了,毕竟美人……可是很娇贵的,要是弄伤了就不好看了。”
“是,将军!”
付心蓉和明月挣扎着,被人一下打晕带走了。
……
祁王府门口还在僵持着,侍女从里面进来:“殿下,不好了,夫人吐血了!”
薛萧辞忙不迭就冲进去:“拦住他们!”
皇帝对江湖人说:“诸位放心,今日朕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随后,他也跟着进去了。
皇帝跟在薛萧辞后面,刚一进门,就被人用一把匕首抵在脖子处。
皇帝这才发现,薛萧辞躺在床上,似是陷入了昏迷。
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孩儿,皇帝镇定自若。
“你就是楚景?也是影杀。”
“是。”
楚景用脚勾住门,把门关上。
“外面有很多人要你的命。”
“我知道。”
“朕听说你内力尽失,还失去了记忆,如今看来,都是些不实的传闻。”
楚景挑眉:“果然是天子,一眼看透。”
“费尽心思把朕引到这里来,有事就说吧。”
“十二年前,你让宋修去杀了谁?还记得吧?”
皇帝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楚……原来你是他们的女儿。”
楚景拿出一卷圣旨,展开在皇帝面前。
皇帝看到上面的东西,惊得瞪大双眼:“朕的传位诏书……怎么会在你这里?”
“与你何干?”
楚景说完,便抹了皇帝的脖子。
皇帝倒在地上,捂着脖子。
“对了,我要告诉陛下一件事,薛萧辞是莱文公主之子。”
“什……”
皇帝不可置信,极力想要说出什么话来,却发现他用尽全力也只能发出一个音来,绝望地望着楚景转身。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床上昏迷的薛萧辞,结果也是徒劳。
皇帝在不甘与后悔中失去呼吸,死不瞑目。
楚景扫过他的眼睛,扔出匕首,将他的眼球割破,随后擦去上面的匕首,抬脚跨出门槛,扬长而去。
薛萧辞醒来时,就看到了皇帝的尸体,还有传位诏书。
“殿下!殿下!您快去救救夫人吧!夫人被他们带走了,说是烧死夫人,以平民愤!”
侍女哭着喊着进来,她看到皇帝的尸体,吓得说不出后面的话。
薛萧辞顾不上皇帝,追问道:“他们把一一带去哪里了?!”
“刑场!去刑场了!”
薛萧辞马不停蹄朝着刑场赶去,看到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
楚景被五花大绑在十字架上,周围堆满了柴火。
那些人,也许可以统称为楚景的仇家,密密麻麻地围在四周,几乎看不见老百姓。
何玄子举着火把,不停有人喊着要烧死楚景,替天行道。
薛萧辞骑着马闯不进去,干脆飞身过去,踩在别人的肩上借力,最终落在行刑台上,站在楚景的身前,把她护着。
众人对薛萧辞的到来都非常不满。
何玄子更甚。
“你当真要与我们所有人对抗吗?”
薛萧辞稳稳握着长剑,高声喊道:“今日,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们伤害一一分毫!”
“你?!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父亲的在天之灵!”
薛萧辞沉默不语。
“让开!否则连你也一起烧了!”
“谁敢烧了陛下!”
太监举着传位诏书而来,众人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他双手捧着传位诏书,恭恭敬敬跪在薛萧辞面前,伏身行礼:“奴才见过陛下!”
“什么?!陛下?”
“怎么会这样?”
“不是祁王吗?怎么就变成陛下了?”
……
众人一片哗然。
太监解释说:“方才,先帝驾崩,临终前写下了此传位诏书,往后,他便是我们天分的陛下了!”
“怎么可能?!”
何玄子首先提出质疑。
太监将传位诏书展开在众人面前:“这是先帝的亲笔,还盖了国印,岂能有假?!”
江湖和皇室,虽然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平衡之中,可江湖是受皇室制约的。
如今薛萧辞成了皇帝,在场的众人无论如何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薛萧辞转身,拔出塞在楚景口中的破布,给她松绑。
楚景的双眼早已经被泪水模糊,看到薛萧辞就哭了出来。
“阿辞,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薛萧辞怔怔望着她,不过一瞬,便心疼地拥她入怀,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道:“没事了,一一,以后有我在,不会有任何人伤害你的。”
“阿辞,他们都是什么人?怎么都想要杀了我?我以前做过什么事吗?”
薛萧辞呼吸一滞,极力做出一副正常的样子。
“没有,是他们弄错了。”
“真的吗?”
“真的!”
楚景抱着薛萧辞,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众人,尤其是何玄子,她的眼底深处蕴含着杀意。
何玄子反应过来,指着楚景:“她装的!她根本就没有失忆!”
楚景立马换上一副委屈的样子,往薛萧辞怀里缩了缩:“阿辞,他好凶。”
薛萧辞拥着楚景,冷漠地看着何玄子:“前辈,一一她不是影杀,更不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阿辞,我想回去。”
“好,我马上带你回去。”
薛萧辞带着楚景,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祁王府去。
一个人走到何玄子面前:“难道就真的要让楚景逍遥法外吗?何兄你的仇怎么办?!”
何玄子用力捏紧火把:“新帝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你的意思是……”
何玄子和那人对视,那人很快了然。
——
客栈之中,莱文王和玄衣的手下还缠斗在一起。
双方都打得筋疲力尽,上气不接下气,也不忘用剑指着对方。
莱文王无语:“你今日就非要杀我不可吗?”
玄衣坐在椅子上:“不然呢?我知道薛萧辞是莱文公主之子,你要是死了,他可以继位。”
“你连这个都查到了?”
“是啊,不过现在,薛萧辞已经成了天分的皇帝,如果被爆出是敌国的公主之子,会怎么样呢?”
莱文王也不甘示弱:“你别忘了,楚景现在功力尽失,还失去了记忆,如果没有阿辞,她很快就会被她以往的那些仇家撕碎。”
玄衣神色僵了僵,很快就恢复了自然:“我能护着她。”
“是吗?”
莱文王瞥了一眼身后的窗户:“可是现在,你连你自己都很难护住啊,玄衣!”
玄衣一时间没有明白莱文王说得话是什么意思,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外面来了许多人,把他和他带来的四个白衣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神情麻木,眼神空洞,可不用问就知道是莱文王的人。
玄衣愕然:“药人?!”
莱文王:“想不到吧?”
“你竟然……”
一个白衣人凑到玄衣耳边:“主人,我们的人在来的路上,一会儿我们掩护您离开,您尽快与他们会合。”
“在商量什么呢?”
莱文王看着自己的人来了,顿时就有了底气。
“把他抓起来!”
莱文王一声令下,药人们没动,很快传来一阵铃铛声音,药人们开始攻击。
四个白衣人把玄衣护在身后,簇拥着他突破重围。
但是药人实在是太多了,加上之前耗了不少的体力,渐渐的就落入了下风。
在最后一个白衣人拼死抵抗的努力下,玄衣终于逃了出去。
他努力往前跑着,莱文王拉开长弓,对准了玄衣。
咻——
一支长箭离弦,在空中划出漂亮的轨迹,射入玄衣的后背。
玄衣倒地。
皇宫之中,楚景感受到了自己腰带上的星星吊坠有了异样。
薛萧辞抱着她,看到她突然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以为她受了伤,问道:“一一,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你只是很累了。”
“马上就到了。”
薛萧辞将楚景放在床上:“一一,我去叫大夫来。”
楚景盯着星星吊坠,忽略了薛萧辞的目光也落在了上面。
“不,阿辞,我想先睡会儿,你能先出去吗?别让人打扰我。”
薛萧辞垂眸,轻轻应了声:“好。”
他出去了,门被关上。
楚景一时半会儿也等不及,从窗户翻出去。
薛萧辞望着空中的某个方向,神情悲怆。
街道上,百姓们都跑完了。
莱文王和他的士兵们来到玄衣身边。
莱文王拔出一旁人的长剑,走到玄衣面前。
“玄衣,你是怎么想到只带四个人来杀我的?”
玄衣啐了他一口血沫:“你为了自己,竟然把百姓练成药人。”
“谁说是我练的?你没发现我的话对他们不管用吗?”
玄衣自嘲:“是我失算。”
“你还是太年轻了。”
莱文王打量着手中的剑:“你说,我要怎么杀你呢?是给你一个痛快,还是慢慢地折磨你?毕竟,是你们百里药铺不肯拿奉归来出来,才导致我妹妹死的?!”
莱文王捏起玄衣的衣领,玄衣就这么看着他。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害怕?你都要被我杀了,你怎么还能这么从容?”
玄衣似笑非笑:“不就是死,我一切都安排好了。”
“你?!”
“明明是你为了巩固地位,把自己的亲妹妹送来当质子,结果被卖去了青楼,你知道了也不敢派人来营救,更不敢出兵攻打,导致她死的罪魁祸首是你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