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在门廊下等着。
没多久,一个丫环出来,对她招招手,婆子急忙进去。
屋内韦承雪不再是之前狼狈的样子,已经重新梳洗过,连额头上的青肿都被额发掩住,乍一眼看过去,发现不了她的伤处。
入目间,华美的衣裳下,她依旧是淮安王府身份尊贵的主子,没有人知道她方才卑微地跪在裘氏面前乞求……
“怎么样?”手中的茶盏落下,韦承雪冷声问道。
“一直不醒,脸上的肿胀越发的厉害了,奴婢看着恐怕不太好!”婆子答道。
“有多不太好?”韦承雪目光阴沉地盯着婆子。
婆子背心冒汗,连忙道:“奴婢过来的时候,还打开了窗,今天晚上一晚上吹进来,再加上一直不上药,明天应该高烧不退!”
这种时候,天气温差极大,白天纵然已经回暖,但是晚上,冷风还是会灌进来,身子虚弱之人,经不起。
韦承雪皱眉,她内心疯狂地叫嚣着让沈盈春死。
她的目的当然不是因为沈盈春,她要把沈盈夏拖下水,她恨沈盈夏,她对沈盈夏的那种厌恶,几乎是值在骨子里的。
哪怕最初的时候,是被沈盈春挑拔了她才对沈盈夏动手。
但在骨子里,也是因为她是真的厌恶沈盈夏。
那么瘦弱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么肆意、坚定的眼神,她配吗?
被妾室养大的女子,哪来的底气有这样的眼神?
这种眼神总让她想起自己那个张扬的姐姐,明明大家都没了亲娘,为什么大姐就可以活得这么肆意,而她却得讨好继母,才能求得她们的欢心。
是的,她从小就嫉妒自己的亲姐姐。
疯狂的嫉妒。
嫉妒她可以得到祖父的庇护,而自己所做的一切,祖父看不到、父亲看不到,凭什么?
她甚至是恨韦承安的,如果不是因为有韦承安在,她就是淮安王府的嫡长女,那么就算生母过世,祖父也会看到她这个嫡长女,也像庇护她的。
完全不需要韦承安假惺惺地护着她!
她能护住她吗?明明她自己也只是一个小女孩子,还做出一副护着她的样子,却让府里的下人越发看不起她。
凭什么?凭她是嫡长女?
她也是可以的!如果没有韦承安,她也是嫡长女。
如今韦承安终于死了,她以为可以摆脱韦承安的压制,没成想,她居然在那么瘦弱的沈盈夏的身上,感受到了同样的气质。
当时她就想毁了这个沈盈夏。
一个下贱的庶女,凭什么敢在她面前表现出那样的感觉!
韦承雪是这么想的,也就借着沈盈春的话直接动作,在那一刻,她就想折了沈盈夏,就如同往日她看不惯的那些花花草草一般。
折了就折了!
但在沈盈夏这里,她却一再地碰钉子,两次降爵居然全是因为沈盈夏,这一次更是在宫里颜面尽失。
如何不恨!
韦承雪甚至有种感觉,她和沈盈夏之前的关系是上天注定的,她必要让沈盈夏死。
当初若是自己再果断一些,在灵堂那天晚上,就可以真的要了沈盈夏的性命,差一点点,只差点点……
“应该高烧不退?”韦承雪冷冷地反问。
婆子吓了一哆嗦,忙道:“必然会高烧不退。”
“再去想想法子吧!要必然!”韦承雪冷声道,一只手轻抚着另一只手的胳膊,这是她伤了的手,是被韦承晴伤的,韦承晴用簪子扎伤了她的手,而裘氏只有简单的一句话,说她一再地害韦承晴受牵连,该是她道歉的。
该她道歉,她被扎伤了手,还要她道歉!
她好恨!
但她最恨的还是沈盈夏,她要沈盈夏跪在她面前,任她扎个百十下才要她的命!
这个贱人,都是这个贱人!
她恨这个贱人。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婆子不敢不应,连忙道。
等退到门外,已经一身冷汗,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主子已经下了命令,沈盈春就必须死。
今天晚上必须要高烧不退,光打开窗吹冷风这是不够的了。
眼睛转了转,忽然计上心头,转身大步离去,必是要让沈盈春高烧不退……
屋内,韦承雪无力地靠在椅子上,贴身丫环如意跪在她身侧,替她在上药。
“主子,这药还是原来的,明天奴婢去找卞大夫要一些新的、好的药过来。”上完药,如意道。
“不用了!”韦承雪轻摇了摇头。
“主子您的身体重要。”如意眼眶红了。
“这样很好!”韦承雪低垂下眼眸,看向自己的胳膊,“暂时就这样吧!”
“主子是想……”
“沈盈春死了,死因还是被掌掴,虽说这里面有叶侧妃的事情,但……是,沈盈春也算是无辜!至于我……我更无辜!”韦承雪冷笑道,手用力地握成拳,“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以为那张画是赝品罢了,那是我生母的嫁妆,我凭什么不能说?”
最后一句,声音暗哑激动。
“我母妃留下的所有物件,都是我的,韦承安死了,她已经死了!”
“主子,王妃那……里,恐怕不会让您如愿的。”如意小声地道。
“那又如何?这事要查,必然也会查到我身上,沈盈春死了,沈盈夏是有责任的,如果不是她,她这个亲妹妹也不会死!这样的沈盈夏,会被所有人唾弃,也会被皇家厌恶。”
能让皇家厌恶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至于我,别人在查的时候,发现我身上有被扎的痕迹,就算我什么也不说,也会想到裘氏和韦承晴。”
最后几个字是咬着牙说的。
一箭双雕,她要沈盈春的命,正巧叶侧妃也发了病,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她只要稍稍推一把就行!
裘氏一直在人前装贤良,一直表现出对她的喜欢有偏疼,那她就要让人看看裘氏是不是真的贤良,还想让她的女儿嫁给大郡王!
她的伤势说明了一切!
“这两日,我的伤势不必好得太快!”韦承雪垂目看向伤处,咬牙道。
二天时间,她不能让沈盈春活过二天,就这二天,沈盈春必死!
这事才可以推到沈府,推到沈盈夏的身上。
一个下贱的庶女,攀附了自家的高枝,还真的以为得了宠,也不看看是什么货色,她也配!
这一夜,许多人没睡好,两封信悄无声息地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