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跌倒,大家吃饱,适才我看在场众人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满脸笑意,但我眼下有一件要事需要大家协助,不知诸位可否愿意伸出援手?”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心中虽有疑虑,但在杨骏的目光下,还是纷纷点头。杜轩山挤出笑容,率先开口:“大人有事尽管吩咐,我等定当尽力为之。”
杨骏轻轻掠了对方一眼,随即在众人聚焦的目光中,缓缓开口道:“秋风送爽,转眼便是金秋收获之时。诸位在此相聚,不知对于即将来临的秋税事宜,有何高见?”
众人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思索之色。姚世毓轻咳一声,拱手说道:“大人,如今王家已倒,其名下田产众多,正好可重新丈量,重新分配。如此一来,既保证了秋税的征收,又能安抚民心。”
赵迪微微颔首,附和道:“姚家主所言极是。而且,还可借机整顿城中商户,让他们如实上报货物数量,确保税银足额上缴。”
杜轩山目光转动,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说道:“大人,秋税乃清丰命脉所系,我杜家愿带头缴纳,为城中百姓和商户做表率。”
杨骏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而之前提及朝廷与士绅关系为鱼水情的张家老掌柜,他却缓缓张口问道:“不知大人今年秋税如何收取?”
杨骏这才将目光看向张家老掌柜,不由地出言问道:“哦,不知张老掌柜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明府大人,在你来之前,或者整个天下,除去正常田税外,还有各种户税、丁税等等杂七杂八的税收,明府大人如今在清丰已有数月,我等接下来自是要配合大人的工作,不知大人接下来有何动作?”
杨骏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盯着张家老掌柜,他的话,可谓是话糙理不糙,你杨骏收田税我们配合,但其他杂七杂八的税收时,你可就不要找我们事情了!这确实是当下征收税法的难处,税法名目繁多,士绅大户还妄图逃避税赋……
不过,杨骏并没有被这隐晦的威胁所动摇,他微微扬起嘴角,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张老掌柜,税法虽繁杂,但其中利弊大家都清楚。如今王家已倒,清丰需休养生息,我今日邀请大家齐聚这里,就是要给大家说一下今年秋税的重中之重,即今年秋税清丰将乡里的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我将这税法,称之为一条鞭法,诸位可有什么异议?”
众人听闻杨骏所言,皆是一愣,面面相觑。杜轩山皱了皱眉头,率先开口道:“大人,这一条鞭法虽听起来新颖,但实施起来怕是困难重重。乡里百姓习惯了以往的纳税方式,突然更改,恐生抵触。而且,这按亩折算缴纳,其中细节如何确定,还需细细斟酌。”
姚世毓也微微摇头,拱手道:“大人,城中商户众多,各自经营不同。若都按一条鞭法征收,只怕会有商户觉得不公。还望大人能再考虑考虑。”
张家老掌柜眯着眼,缓缓说道:“大人,这一条鞭法若真实施,那些隐匿田产的人或许会趁机浑水摸鱼。还请大人在清查田产上多下工夫,确保税赋公平。”
杨骏微微颔首,说道:“诸位所言,我都明白。但清丰如今局势,若不改革税法,难以发展。这一条鞭法,我意已决。清查田产之事,我会安排得力之人负责。秋税之事,还要仰仗在场诸位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赵迪,却突然施礼站起来道:“大人,我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
“哈哈,今日夜宴,没有上下级之分,大家不要拘束,你但说无妨。”
赵迪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大人推行一条鞭法,将赋税徭役并为征收银两,可清丰地处偏远,许多百姓家中并无银钱,多以粮食、布帛等物交易,大人是否已经下定决心,税收必须以征收银两,不再征收其他?”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皆是心中一震,姚世毓暗暗点头,杜轩山眼神闪烁,张家老掌柜则轻轻摩挲着拐杖,静待杨骏回应。
杨骏神色未变,只是抬手轻抚下颌,片刻后开口道:“赵老爷所虑极是。清丰民情我岂会不知?此次推行一条鞭法,并非一刀切强征银两。可许百姓以粮折银,按市价折算;家中实在无银无粮者,亦可出工抵税。”
说罢,杨骏扫视众人,目光如炬:“我知这税法改革定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也会遇到诸多阻碍。但清丰若想长治久安,此法非行不可。今日在座诸位,皆是清丰有头有脸之人,望各位以身作则,莫要做那螳臂当车之人。”
杜轩山喉结滚动,强笑着打破凝滞的空气:“大人如此周详安排,我等自当全力配合。只是这折算市价......”
杨骏深谙“胡萝卜配大棒”的驭人之术,他行事向来打一巴掌必须给个甜枣。此刻,他嘴角微扬,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诸位皆是家底深厚,心怀社稷之士,愿意为朝廷分忧解难,杨某心中自是明了。在此,我且与各位坦诚相告,税收之事在即,百姓们定会手持粮食,前往各位商铺兑换银两。我仅有一条要求,那便是兑换之价,务必控制在市面正常价格的一成之内,否则,杨某也只能公事公办,不讲私情了!”
众人闻言,脸色微变,杜轩山微微皱眉,但一闪而过后便大笑一声,拱手道:“大人所言极是,我等定当遵循。”
姚世毓轻抚胡须,微微点头道:“大人放心,我等知晓轻重。”
……
这些士绅大户一个个地站起来表态,杨骏当即拿起座位上的酒盏道:“杨某在这里谢过大家的支持,来,今日夜宴,再敬诸位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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