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湖面织就轻纱,昨夜的血火仿佛被这潋滋水波涤净。
灵儿的手指抚过石碑忍冬纹,冰晶在她掌心化作一滴露水,渗入石缝的刹那,湖心突然泛起层层金漪。
“你们看!“陆曜指向天际。
十二只机关鸟正在云层间穿梭,翅翼折射的晨光在空中织就星图,隐约可见九重宫阙的轮廓。
沈清忽然按住心口倒退两步。
她腕间的翡翠镯子泛起幽光,细看竟是微缩的星象仪在转动。
“这是王妃的璇玑镯,“
吉医师的银针在镯面轻叩三下,“当年暗卫十七郎拼死送回王府的...“
萧煜的剑鞘突然抵住石碑背面。
众人这才发现,朝晖正将石碑投影拉长,忍冬花纹在冰面投出十二个光点,每个光点都对应着一处暗格。
健儿俯身轻叩,冰层下竟浮起檀木箱,箱中整整齐齐码着户籍文牒、地契银票还有数不尽的珠宝金银。
信纸展开的刹那,湖畔突然传来马蹄声。
三十轻骑踏破晨雾,玄甲在朝阳下泛着冷光。
为首将领翻身下马,腰间玉牌刻着“天机“二字。
“奉圣上密旨,接管镇南王府遗物。“他的马鞭指向青铜箱,“逆党余孽,还不...“
星野的刀风掠过将领耳际,斩下半幅披风。
“十五年前你们血洗王府,连绣娘都要斩草除根。“
他靴尖挑起箱中肚兜,“如今连遗物都要抢?“
突然,湖面泛起异样的涟漪。
“退后!“萧煜揽住沈清退。
原先石碑所在处缓缓升起玉台,台上琉璃罩中,羊皮卷正在晨光中显影。
吉医师突然老泪纵横:“是《青囊遗册》,王妃的医术全本!“
玄甲将领眼中精光暴涨,抬手就要抢夺。
沈清指尖银针已抵住他咽喉:“当年你们毒杀王妃,不就是为了这部医典?“
湖面忽起狂风,机关鸟去而复返。
它们衔来十二片金箔,精准落入琉璃罩缝隙。当
最后一片金箔归位,羊皮卷上的墨迹突然流动起来,在空中化作药方光影。
“是解毒方!“
吉医师颤抖着摸出药囊,“七星兰、月见草...这些药材就藏在箱中!“
玄甲骑兵趁乱策马冲来,马蹄将青铜箱踢得四分五裂。
沈清的银针在将领咽喉处凝出一粒血珠,却见那血珠突然泛出诡异的靛蓝色。
吉医师瞳孔骤缩,药囊跌落在地:“他们服了鸩羽水!快封住心脉!“
话音未落,三十轻骑突然七窍流血。
他们胯下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马鞍暗格中迸出淬毒弩箭。
萧煜挥剑格挡的瞬间,发现箭杆上刻着工部铸造的鹰隼标记。
“当心连环弩!“
陆曜扑倒健儿滚向石碑后方。
三支弩箭追着他们的衣角钉入冰面,箭尾系着的磷粉遇冰即燃,转眼烧出个丈许宽的冰窟。
灵儿突然挣脱阿芷怀抱,抓起箱中散落的药材抛向火窟。
七星兰遇火腾起紫烟,与月见草燃烧的青雾交融成淡金色屏障。
玄甲骑兵射来的第二波弩箭撞上屏障,竟如入泥潭般凝滞半空。
“是王妃的药烟阵!“吉医师用银针挑起燃烧的药材,“快找龙脑香!“
星野的刀尖划过青铜箱残片,在夹层中挑出个锡盒。
盒中琥珀色的龙脑香块甫一见风,药烟屏障骤然收缩成火球,将悬空的毒箭反推回去。
骑兵阵列顿时人仰马翻,燃烧的马匹拖着破碎的玄甲坠入冰窟。
萧煜趁机掠向玉台,剑尖轻挑琉璃罩边缘。
羊皮卷腾空而起的刹那,将领袖中突然射出条银链,链头鹰爪闪着幽光。
沈清甩出银针击偏鹰爪,自己却被链尾扫中肩头,旧伤崩裂的血花溅在羊皮卷上。
沈清肩头的血珠滴落在羊皮卷上,暗红的血迹竟顺着字迹游走,将原本空白的边角晕染出半幅地图。
萧煜玄铁弯刀精准斩断银链,反手揽住她腰身时。
忽然发现妻子的指尖已被银链上的倒刺划得血肉模糊。
“清儿!“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提出药箱要为她包扎,却被沈清摇头制止。
“先护好医典!“她扯下束发的红绸草草缠住伤口。
陆曜突然指着冰面惊叫,只见那些淬毒弩箭坠落之处,冰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蛛网般的裂纹。
阿芷迅速掏出腰间香囊,撒出大把化冰粉:“是蚀骨冰毒!快往高处撤!“
星野刀光霍霍,将冲近的最后几名骑兵逼退,刀尖却在触及对方玄甲时迸出火星。
“这甲胄的材质...“
他瞳孔骤缩,“竟与东乌国师亲卫的龙鳞甲如出一辙!“
话音未落,湖面轰然炸裂,机关鸟俯冲而下,翅尖射出的细索精准缠住玉台四角,将琉璃罩连同羊皮卷一起吊向高空。
“不能让它带走医典!“吉医师急得跺脚。
“那上面记着破解鸩羽水之毒的关键!“
健儿摸出怀中十二枚磁石掷向空中。
磁石与机关鸟的部件相吸,十二只飞鸟顿时在空中乱作一团,琉璃罩倾斜的瞬间,羊皮卷飘飘荡荡坠落下来。
萧煜凌空跃起,玄铁弯刀鞘稳稳接住医典。
“带她走!“他将医典塞进星野怀中,“我断后!“
弯刀划出森冷弧光,将再度逼近的骑兵逼退三步。
陆曜突然从冰窟旁的碎木堆里翻出个铁匣,匣盖上刻着与璇玑镯相同的忍冬纹。
“看这个!“少年兴奋地举起匣子,“里面说不定还有...“
话未说完,冰层突然彻底崩裂,汹涌的湖水瞬间淹没了他们立足的冰面。
阿芷眼疾手快,甩出腰间彩带缠住岸边枯树,将众人一个个拽上高地。
晨光穿透云层时,岸边只剩下狼藉的战场。
沈清在阿芷的搀扶下勉强起身,看着萧煜将最后一具玄甲骑兵的尸体翻过来。
那人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揭开后露出半张毁容的脸——右耳处赫然有个月牙形的疤痕。
“是东乌影卫!“星野握紧拳头,“他们怎么会混入天机营?“
吉医师蹲下身,用银针探入尸体口中,针尖瞬间变黑:“鸩羽水的毒性...不对!“
她突然扯开尸体衣领,只见心口处纹着个诡异的蛇形图腾,“这是东乌一脉的印记,此人分明是双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