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流光撕裂天穹，转瞬消失在视野尽头。
金銮殿前的广场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大乾皇帝与文武百官，还维持着仰望的姿态，脸上残留着敬畏与激动。
唯有太子姜纯，目光复杂地落回地面，定格在林北身上。
难以置信。
匪夷所思。
一步登仙的机缘，就这么被轻飘飘地推开了。
他快步走到林北面前，语气惋惜。
“林老先生，您…您这又是何苦？”
姜纯实在想不明白。
留在凡俗，纵使他许诺荣华富贵，百年之后，终究难逃化作一抔黄土的结局。
仙门，那可是代表着长生久视，代表着超脱凡俗的无上可能啊。
林北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殿下厚爱，草民心领了。”
“只是，草民这把老骨头，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故土难离，落叶归根，能在这大乾安度晚年，看着括儿有那般锦绣前程，草民已然心满意足。”
周围的官员们，看向林北的眼神彻底变了。
之前的羡慕嫉妒，此刻已然化作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怜悯。
“真是个老糊涂！”
“天大的机缘摆在面前，居然不要？”
“目光短浅，守着这凡俗之地等死吗？”
“可惜了，白瞎了收个好徒弟的运气。”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却似乎丝毫影响不到林北。
他对着姜纯，再次深深一揖。
“殿下先前许诺，照拂草民一二，草民感激不尽。”
“草民别无所求，只求一处清净之地，安稳度日即可，不敢再劳烦殿下。”
言下之意，便是连太子先前暗示的府邸、金银，也一并谢绝了。
姜纯看着林北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心中那点因为沈括而被圣女看重带来的兴奋，此刻竟也冷却了大半。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或许，这位老先生真的只想安稳度过余生吧。
“既然老先生心意已决，孤也不便强求。”
姜纯点了点头，神色恢复了平日的温和。
“老先生放心，孤的承诺依然有效。”
“在大乾境内，无人敢扰您清净。”
“若有任何需要，随时可来太子府寻孤。”
林北再次躬身道谢，随后便转身，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朝着宫门外走去。
……
离开皇宫，穿过喧嚣的街道。
车水马龙，市井繁华。
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不绝于耳。
眼前的鲜活与真实，与刚才皇宫中的庄重肃穆、金碧辉煌形成对比。
林北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最终在一座看起来颇为老旧的小院前停下。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内不大，一间正房，两间厢房，打理得倒还算干净。
狡兔三窟，这是林北在大乾的第二个住所。
并不是当初教导沈括所在的家。
关上院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林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本佝偻的身子瞬间挺直，脸上那副老态龙钟、惶恐不安的表情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稍微年轻一点的脸。
马甲林远正式下线。
“马甲多就是好！”
即便再有人找林远，也不会和我联系到一起。
林北主要担心姜纯回头来找自己，所以干脆销号。
神体？
听起来就很能惹麻烦。
留在身边，还怎么刷【福星连败】？
自己这运气，真是绝了。
随便捡个徒弟，都能捡到SSR级别的神体。
林北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揉了揉眉心。
姜薇的出现，是个意外。
幸好自己够苟，马甲够多，没露出什么破绽。
否则被她直接带回凌霄剑宗，那乐子可就大了。
现在好了，沈括去了凌霄剑宗，有姜薇这位圣女照拂，前途无量，也算是对得起这小子了。
而自己，终于可以清净下来，继续自己的大计。
【福星连败】！
还差最后两次！
只要再收两个废柴徒弟，让他们在修炼上接连失败两次，就能达成极限五连败，获得系统的终极奖励！
林北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根据系统的尿性，这最终奖励，绝对非同凡响。
大乾王朝，对他来说，倒是个不错的暂居之地。
远离宗门纷争，正好可以安心修炼。
现在距离筑基只剩一步之遥，踏入筑基之后。
赤帝墓中收获的功法，就能直接尝试修炼了！
还有，等玄穹圣子回来！
当初答应好的，再入传法阁选功法的事也可以落实了。
这一次，一定要擦亮眼睛，找两个真真正正毫无天赋、心性也未必坚韧的普通人。
他可不想再来一次单抽出奇迹了。
林北站起身，走进屋内。
房间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几个蒲团。
他盘膝在蒲团上坐下，缓缓闭上眼睛。
周遭的天地灵气，开始如涓涓细流般，朝着他体内汇聚。
虽然比不了天行居灵气充沛，但聊胜于无。
对拥有无尽寿元的人来说，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福星连败】的任务。
至于颜洪……等刷完奖励，实力再进一步，再去慢慢炮制也不迟。
.........
烈焰流光划破长空，将大乾皇都远远抛在身后。
云层在脚下飞速倒退，罡风凛冽，却被一层无形的火红光罩隔绝在外。
沈括小小的身子被柔和的力量托举着，紧挨着姜薇。
他第一次体验御空飞行，新奇感冲淡了些许离愁，忍不住低头俯瞰下方变得渺小的山川河流。
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暗淡。
姜薇立于流光前端，火红宫装猎猎作响。
她察觉到了身边孩童低落的情绪。
毕竟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骤然离开唯一的依靠，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仙门，心中惶恐不安是难免的。
她目光微动，清冷的视线落在沈括身上。
这孩子，是七窍玲珑体，万古难觅的神物。
宗门若是知晓，必定震动。
但他的师父…那个叫林远的老者，却甘愿放弃仙缘，放弃一步登天的机会，留在凡俗。
是故土难离，还是…另有隐情？
姜薇心头闪过一系列猜测。
她想起了那个同样白发的林北，想起了他燃烧寿元时的决绝。
眼前的老者，和那个人，似乎有某种难以言喻的重叠。
“还在想你的师父？”
清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默。
沈括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姜薇，小脸上带着一丝惊讶。
他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冷冰冰的仙人姐姐会主动和自己说话。
他点了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小声道。
“有一点…不过，我早就猜到师傅不会跟我一起来仙门了。”
“哦？”
姜薇黛眉微挑，来了兴趣。
“为何这般说？”
一个凡俗老者，面对凌霄剑宗圣女的亲自邀请，竟能毫不犹豫地拒绝。
这本身就透着古怪。
沈括抿了抿小嘴，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我感觉师傅不是普通人。”
“他虽然看起来很老，穿得也很破旧，好像很穷的样子…”
“但是，他懂的东西好多，而且…他好像一点也不怕那些大官，连太子殿下，他也没怎么害怕。”
“还有，我总觉得，师傅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留在那里，比来仙门更重要。”
孩童的话语简单直白，却让姜薇心中微动。
不怕权贵，心有牵挂？
“那你师父，可有什么大的来历？”
姜薇不动声色地追问。
沈括想了想，摇摇头。
“师傅没说过，他很少提自己的事情。”
“不过…”
他忽然眼睛一亮。
“师傅教我修炼的功法，肯定很厉害！”
“我听太子殿下府里的侍卫说过，大乾皇室的藏宝库里，有很多厉害的功法秘籍，但是师傅给我的，感觉比他们说的那些都厉害多了！”
“哦？是什么功法？”
姜薇随口问道，并未太过在意。
凡俗王朝的功法，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即便是皇室珍藏，恐怕也入不了凌霄剑宗的眼。
“师傅说，叫《赤明九天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