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霖抱着她，步伐沉稳，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他小心地将她放进副驾驶座。

然后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座。

车厢内空间狭小，空气不怎么流通。

酒意突然间上头，徐春棠的胆子也大了。

她开始倾身倒向秦霖，指尖轻戳了一下他的胳膊。

“别闹。”秦霖的声音低沉。

被他这么一喝，徐春棠反而安静下来。

她缩回手，靠在椅背上。

秦霖发动了汽车，车子缓缓驶出。

走了很远的路，徐春棠安静得连个呼吸声都没有了。

秦霖不安地看向她，小小的身躯像筛糠一样抖个没完没了。

啜泣声清晰地传进耳中，像小猫的爪子一样挠着他的心。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将车缓缓靠向路边，停稳。

下车绕到了她的身侧，“哭什么？”

徐春棠抬起头。

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像是一根紧绷了太久的弦，突然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地方。

她猛地扑过去。

手臂本能的、紧紧地搂住了秦霖的脖子。

将滚烫的脸颊埋在他的颈窝。

温热的眼泪瞬间濡湿了他的衬衫领口。

带着浓郁的酒气和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一股脑地涌向他。

秦霖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

手臂下意识地抬起，却停在半空，不知该放在哪里。

怀里的身体很软，很轻。

却带着惊人的力量，紧紧攀附着他。

秦霖抱着她，一开始压抑的哭声变成了放纵的呜咽。

“活着好难啊……”

她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就是想好好生活，好好赚钱，可为什么就这么难？”

断断续续的话语，不成逻辑。

秦霖僵硬的身体，在她温软的依偎和滚烫的眼泪中，慢慢放松下来。

停在半空的手臂，终于落下。

轻轻的，带着些许生疏和笨拙，拍抚着她颤抖的后背。

一下又一下。

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过度，终于找到安全角落的小兽。

过了好久，秦霖的怀里只剩下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像清晨花瓣上的露水。

微微蹙起的眉头，似乎在梦中也不甚安稳。

看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秦霖不由得抚摸过她含有泪痕的眼角。

他抱着她，把她放到了后排。

原本秦霖是想把她送回吴家，可是想到她刚才的倾诉，只怕她这样回去，会被人抓住把柄。

秦霖再三犹豫，还是把徐春棠带到了自己的宿舍。

他一路抱着她上了二楼。

刚把她放到床上。

徐春棠喉咙里发出一声难受的含糊呻吟。

下一秒，它“哇——”的一声全部吐了出来。

秦霖的动作顿住。

他垂眸看着地上的狼藉，和她身上的污渍。

转身径直走向了卫生间。

很快，他端了一盆温水，拿了干净的毛巾走到徐春棠身边，替她擦去嘴角和脸颊残留的污渍。

他将被弄脏的那一小块床单卷起来，塞到床尾。

空气里的味道依旧不好闻。

他打开了卧室的窗户。

让夜风吹进来，带走一些污浊的气息。

做完这些，他找出了一件自己的衬衫，犹豫再三后还是给徐春棠换了下来。

忙活完，已经过了很长时间，秦霖看着熟睡的徐春棠舒了一口气。

随后他走到旁边狭窄的小沙发上躺了下来。

秦霖一米八几的身高，躺在上面，双脚只能悬空着。

姿势说不出的别扭和不舒服。

寂静中，一声微弱的呻吟传来。

秦霖睁开眼，几乎是弹起来的。

他打开灯，快步走到床前。

床上的人影蜷缩着，双手紧紧捂着心口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这是因为喝酒而胃痛了吗？

秦霖快步走到墙角的旧五斗柜前，拉开最上面的抽屉。

里面放着他备的一些常用药品和简单的急救用品。

他找到一小瓶白色的药片，是缓解心胃绞痛的。

再次回到床边，秦霖轻轻唤道：“春棠？”

徐春棠的眼睫颤动了几下。

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睁开一条缝。

视线里一片模糊。

晕黄的光线下，只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轮廓。

“张嘴。”

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分说的意味。

徐春棠脑子昏沉，身体的疼痛让她无法思考。

只凭着一股本能，微微张开了干涩的嘴唇。

秦霖将两片白色的小药片塞进她嘴里，又把水递到嘴边，“喝水，咽下去。”

带着微苦的药片顺着水流滑了下去。

然后头一歪，重新倒回枕头上。

立刻又陷入了昏睡。

秦霖站在床边，没有马上离开。

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的呼吸还带着酒气，有些急促，但比刚才似乎平稳了一些。

见她的疼痛感似乎减轻了，他才转身，轻轻关掉了床头灯。

他正要走，一只手，突然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微凉的指尖，带着病中的虚弱。

却准确无误的，抓住了他的衣袖下摆。

力道不大。

却像带着某种执拗，不肯放开。

秦霖的脚步，蓦地顿住。

他试着，极轻微地动了一下手腕。

那只手抓得更紧了。

秦霖叹了一口气，重新退回到床沿边。

瘦弱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在被子里不安分地扭动，蹭了蹭。

然后。她的头，轻轻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秦霖身形一顿，反应过来后，他试图搬动她的脑袋，但他一动，腿上的人儿就不满的嘤咛一声。

他垂下眸子，视线落在自己腿上那个小小的脑袋上。

乌黑的发丝铺散开来。

衬得那张失了血色的脸，更加楚楚可怜。

大概是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徐春棠没有再乱动。

鼻翼间呼出的气息，也变得更加平稳悠长。

秦霖怕她醒来，就这样僵硬地保持着坐姿。

一夜未眠的疲惫感，此刻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

秦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他慢慢将后背靠向冰凉坚硬的床头板。

找了一个相对省力的姿势，也阖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