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张来财(1 / 1)

行李多,人也多,主家便包了三艘大船。

脚夫将先拉过来的行李用板车推着往船上运。

二爷林牧为一州父母官,码头上无数大小官员都前来给他饯行。

老夫人、二夫人和姑娘公子们都下了马车,丫鬟婆子簇拥着,分成两拨儿,往停靠着的大船上去。

二夫人带着两位公子上了中间的大船。

老夫人领着三位姑娘上了最靠后的大船。

头一艘船里便是家中的男仆和一些行李货物,老夫人和二夫人的马车也上了这艘船。

三艘船上还各安排了十几个挎着刀的府兵。

林岁安下了马车,便看见不远处余梦非正在和人说着话。

走近了才瞧见正是罗家婶子带着罗子清来给余梦非送别。

林岁安瞧见是熟人,赶紧过去打了声招呼。

“罗婶子,罗家哥哥。你们来送梦姐姐呀。”

林岁安抱着木箱子,不太方便,便浅浅的行了个礼。

“哎,安儿姑娘。你们都要上京都去了,婶子做了些吃食,给你阿姐了,你们路上一起吃啊。”罗婶子依旧如往日的爽朗,只是瞧着在一旁说话的罗子清和余梦非,脸上少了几分笑意。

“那谢谢婶子了。”林岁安笑着道。

“哎,没什么。”罗婶子心不在焉的说着。

她儿子已经考上了秀才,她也曾隐晦的同余母提起过两个孩子的事儿。只是余母只说余梦非年岁还小,等过两年再说。

若是定下了,哪怕隔得远了也没什么。

可如今两人‘八’字别说一撇,连写都不曾写过。如今梦儿去了京都,那京中又不知道有多少俊俏的少年郎,也不知她的傻儿子还能不能娶到梦儿这样好的姑娘。

愁死老娘了......

想到这,罗婶子忍不住瞧了眼正在说话的罗子清和余梦非,真是瞧着既顺眼又般配。

林岁安顺着罗婶子的目光看去,只见余梦非微红着脸,说话时还带着两分羞意。

啧啧,太早熟了,不好。

林岁安忍不住摇头。

有点儿想破坏这少男少女单纯又暧昧的氛围。

“那也是婶子爱重阿姐,我也是沾了阿姐的福了。”林岁安故意扬高了声音,笑着回道。

罗婶子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安儿姑娘说话总是中听。

林岁安瞧见余梦非听见她说的转头看着她,脸色绯红,眼中带着些薄怒。

林岁安心道不好,惹生气了。冲着罗婶子行了一礼:“婶子你们聊,我手里的东西沉得很,便先走了。回见。”

说完抱着箱子赶紧的快步走了。

刚上了老夫人所在的船,林岁安还在寻着自己住的屋子在哪里。

正想找个婆子问问,身后便被人撞了一下。

林岁安刚想说话。

便见张小容抱着包袱埋着头,慌里慌张的朝着船舱里头走去。

“哎,容儿。”

林岁安喊了一声。

只是张小容没有理会她,只径直的穿过忙碌的丫鬟婆子进了船舱一层最靠里的一个屋子。

林岁安追了过去。

推门进去,便瞧见张小容呆坐在桌边。

“容儿,我们是住这里么?你跑好快,我差点就追不上你。”

林岁安放下手中的箱子,又问道:“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安儿。”张小容突然抓住林岁安的手。

她的手指冰凉,抓着林岁安的手心却浸着冷汗。

她说:“安儿,我瞧见了张来财。”

张来财?林岁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小容说的是谁。

“我瞧见了我爹,他在码头上找我。我瞧见他,便用包袱掩了脸,就跑了。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瞧见我。若是瞧见了,会不会再跟着我们往京都去?”

张小容语气慌乱,神色中却带着几分绝望和无力。

张小容原本不愿意同旁人说起自己爹的事,自己的苦难,何苦去沾染旁人的衣裳。

只是她对林岁安总是有几分信任。虽然林岁安比她小三岁,但她总觉得林岁安遇事比她沉稳许多。甚至,觉得她可以依靠。

“你瞧见你爹了?”林岁安有些讶异,那人真是个狗皮膏药,居然跟到了码头来。

张小容无力的点点头。

“他可有瞧见你?”林岁安问。

“不知道。”张小容摇了摇头。

她已经被他卖了,为何还不放过她?

那究竟是个什么爹?这几年自己已经陆陆续续的给了他几十两银子,他不但不满足,反而愈发贪婪。

如今眼见着她马上就要跟着老夫人前往京都,她以为她能摆脱哪个恶心的狗皮膏药,谁知道他竟寻到了这里来。以后是不是也要跟到京都去?

老天就不能给她两分活路么?

张来财这些年隔三差五的来找她要钱。

也不知道从哪个无赖那儿学来的阴招,还威胁她,说她若是不给他银子或是去找主家给她做主,他便去日日去林府门口闹。

林府不是自喻清正慈善么?那老夫人不是大善人么?难不成还能拦着女儿赡养鳏爹?他就不信林府不要名声。

他活不了,也叫张小容没有立身之地。

有时候张小容很想同那个人同归于尽,但是她在松鹤堂吃饱穿暖,又跟着冬茶学了一手好茶艺,有了立身的本事。她现在已经爬出地狱,若是再被张来财拉回去,她十分的不甘心。

张小容身体有些发抖。

只是她早就不会因为那样的一个烂人去流泪。

她的手死死的握着,指甲陷进了肉里。

林岁安瞧着张小容那隐忍的神色,轻轻的拍了拍她肩膀,低声的劝慰道。

“没事,他又不敢上船来。并且若要乘船去京都,光是船费就不菲。他没那么多银子跟来的。”

至少暂时是......

听林岁安这样说,张小容渐渐平静了下来。握着的手也渐渐松开,一抹鲜血顺着手指滴了下来。

“呀,容儿的手怎么了?”陈春芽抱着自己的包袱站在门口,一眼便瞧见张小容手上的血。

“怎么流血了?”说着陈春芽便摸出自己的手帕,摁住张小容流血的伤口。

“没事,不小心磕到了。谢谢你,芽儿。”张小容低声道。

“嗯嗯,你那伤口不深,很快就愈合了,这两日别碰生水,注意着些。”

陈春芽跟着冬雪学了三年,懂了不少医理,现在也能做许多美味的吃食。同住一屋的林岁安、唐小月和挨着小厨房的茶水间的张小容都受过不少陈春芽的投喂,几人关系都算不错。

“好。”张小容轻轻应了。

还有这么多人关心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