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旁边是一条蜿蜒的小径,小径尽头一个圆形拱门,穿过拱门便是前院了。
夜枳手背上火辣辣的疼,心中念着苏大姑娘,又着急上药,脚步匆忙。
一个不留神,一个娇小的身影撞入他的怀中,一只雪白纤细的手,试图拽住他的衣襟。
近年来,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越来越多,伎俩也越发多样,他也厌了。
身子轻飘飘往旁边一躲,避开她的手,那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哎呦”
那女子惊呼出声,一抬头,入目是一张惊艳的脸,面容上的慌乱尚未退去,那双狐狸般灵动的眼中衔着水光。
“殿下”
“苏二姑娘。”
“起身吧!”或许因她与她眼神中,有那么一丝相似。
夜枳主动伸手,将她拽起身来。
苏娇娇颔首低头,行一礼:“殿下,是臣女失礼了。”
她弯腰低头时,露出一截雪白的后脖颈。
夜枳眸光稍微停滞,又闪开了,“宴席快要开始了,苏二姑娘为何往湖边走……”
“臣女是来寻殿下的。”少女声音中藏着娇媚,说完话,微微抬头,偷瞥着他。
夜枳顿时不齿,看她的眼神凉了几分。
她们是姐妹,终究不是一个人。
“有事?”他语气更加冷。
“瑾王殿下,臣女最近总是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中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也会在现实中发生……”
苏娇娇媚眼如丝,嗲嗲道:“前几日梦中,周老夫人在寿宴中,收到一尊红珊瑚,分外欢喜。所以,臣女千方百计寻来红珊瑚,想博取老夫人欢心。”
夜枳斜睨了她一眼,冷冷道:“周老夫人喜欢红珊瑚,此事不难打听。”
若非如此,莫道熙岂能用红珊瑚为饵,使些下作手段。
见他不信,苏娇娇眉眼低垂,状似伤心道:“可梦中,老夫人在寿宴后突发恶疾,不出一月,便会病逝。”
这个梦,与莫道熙下黑手的结果,一模一样。
眼前的女子,莫非知晓什么?
衣袖下,夜枳的手紧握成拳,眼神顿时犀利,“此事与本殿下有何关联?”
“不是!”
知晓夜枳误解了她的意思,苏娇娇心中焦急,脱口而出道:“梦中祈王殿下登基为帝,受百姓爱戴。而殿下您……”
她故意隐忍,说话吞吞吐吐。
其实上一世,五年后瑾王夜枳登基为帝,祈王夜墨毒发身亡,苏蔓蔓被册封为皇后。
这一世若按前世那般发展,荣华富贵与她,依旧没有半分关系。
所以,她要改变命运。
她要让夜枳误以为,她可以帮他成就帝王之业。
“本殿下如何?”夜枳咬牙切齿的问,全身升腾而起的怒气,仿佛下一瞬便会杀人。
苏娇娇全身颤抖,依旧倔强地仰头,一双眼眸中荡漾春色摇曳的光泽,“臣女倾慕殿下,愿意为殿下以身改命。”
“十日后,京师会有一场大暴雨,引发洪水,西城区附近的几个村子全部淹没,死伤无数。”
“殿下若提前准备,定能博得皇上赏识,得万民爱戴。”
……
前厅宴席已经开始了。
周老夫人端坐首位,男女宾客左右分开入席,每个人面前摆放着矮桌,桌面上瓜果蔬菜,应有尽有。
国公爷古稀之际,爱好求仙问道,多数时间不在京师中,连老夫人的寿宴也缺席,实在算不上稀罕之事。
所以,宴席北面的男宾席上,依次为瑾王夜枳,祈王夜墨,周正宏,苏廷贵,然后是一些朝中官员,按照朝中官职大小,依次就座。
周老夫人的二儿子周正谦,与三儿子周正睿,倒像是个外人般,坐到了宴席尾端。
女宾这边,端坐首位的乃是严侯府主母王氏,她的下首依次为各官员家眷。
依着苏廷贵的官职,林氏本可靠前坐,可她不常出席这种场合,京中女眷许多人不识她,依着捧高踩低的后宅女子心态,她们依次挨着王氏坐着。
林氏反而落到席面的末尾,而那个柳姨娘,竟然恬不知耻地坐在林氏上手,连苏娇娇也随着她坐在靠前的位置。
苏蔓蔓心中不忿,想要理论,林氏拦住她,“那柳姨娘能言善辩,与那些女眷们相谈甚欢,咱们这会强行插进去,难免弄得众人不快。”
“蔓儿,今日是姨娘的寿宴,我不想为了旁人,扫了她老人家的兴致。”
手被娘抓着,按着,苏蔓蔓强压下心头火,规规矩矩地坐下了。
众人坐定后,寿宴正式开始了。
按照职位高低,亲疏远近,众人挨个起身,行礼,送上祝福语,不少人毫不吝啬地展示寿礼。
周老夫人乃京中贵女,又嫁入百年国公府,大大小小的宴席参加过无数次,见过的奇珍异宝更是数不胜数,所以对于那些看似惊奇的玩意儿,她神色如常,眸中并无惊艳之色。
旁人送上祝福,她端着国公府主母的架子,客套寒暄,赞美几句,也便过去了。
苏蔓蔓心中有事,眼神从那些礼物上一一打量而过,时不时偷瞄对面上座的夜枳。
夜枳比她晚来一会,落座后,如往常般,一边自斟自饮,一边与身侧的夜墨闲聊着什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相谈甚欢,气氛融洽,好一幕弟恭兄友的场面。
宴席有条不紊进行着,不知不觉间,轮到她们一桌了。
林氏起身,苏蔓蔓站在她身旁,两人一起请安,又说了几句祝福的吉祥话。
周老夫人笑呵呵地应着,忙让两人落座,又叮嘱道:“你送的礼物,老身好生欢喜,待会宴席罢了,去颐寿堂坐一坐,咱们再聊一聊。”
其实,私底下她们已经见过面,聊了体己话。
周老夫人当着这么多人面,又再次提及让她们去坐一坐,表明了她对母女两人的喜欢,是在为她们撑腰。
林氏明白老夫人的用意,福一福,忙应下了。
其他府邸的女眷们见此,纷纷投来探究的眼神。
这位周老夫人多年深居简出,对人从来不热络,没想到对不得宠的林氏母女如此偏爱。
相反的,那一直受宠,却又不受人待见,坐在上位的柳姨娘,一下子成为了笑柄。
幸灾乐祸,怜悯,鄙夷……等等混合的眸光落在柳姨娘身上,让她面子上挂不住。
“听闻姐姐所送的寿礼,乃一幅亲手所绣的《松鹤图》。”
柳姨娘掐着嗓子,阴阳怪气道:“姐姐的绣工曾经在京师才女中数一数二,不如将那一幅《松鹤图》打开,让我们大家掌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