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淮回到了家中,踏门换鞋的时候,一抬眼便能看见放在门口展示柜上的花,水波纹的哑光玻璃花瓶上装着早已干枯的满天星。
他静静地看着它了这么一会儿,转头走进那昏暗的卧室里。
灯熄灭,整间屋里都被黑暗笼罩,唯一的光,还是手机亮屏,屏幕不一会儿便会熄屏,最后的光亮也慢慢暗下。
叮咚——
手机再次亮屏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上午的阳光穿透玻璃从落地窗的缝隙里挤出一丝光,试图照亮房间。
然而严淮并没有起床,手机自动亮屏的原因是有一条消息通知,他并没有听见铃声,仍然在床上躺着,用着没有安全感的睡姿睡着。
光凭一个铃声可吵不醒他啊,睡的特别沉,他好不容易睡的这么好,要是被吵醒了,这家伙的起床气有点大。
叮咚——叮咚——叮咚——
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在在睡眠中的严淮皱了皱眉,手机还在不停的响。
他从床上坐起,垂在肩头的长发滑落了几缕,手在床上摸寻着,摸到手机后,拿起来看着上面的时间,再看向下面的消息。
严淮的眼皮有些沉重,脸上的表情略有些不悦。
本来打算看完再躺回去,看见那绿色气泡软件的红点,他下意识点了进去,看见是谁发的消息,大脑瞬间清醒,手指停顿了两秒,似乎是有些意外。
看着那位的头像,严淮只是低啧了一声。
【姜韵思】:早上好,严淮,我和老游正准备去看看你,顺便请你吃一顿自助餐,这不是还有几个月就快到新年了嘛~
姜韵思发了一张车窗外的风景,又发了一张在副驾驶上与游术的自拍。
【姜韵思】:今天难得有空找你,不许拒绝,这是三人行难得团聚的一次,你不会想拒绝吧?
【姜韵思】(*^ワ^*)反正你也拒绝不了,等你睡醒的时候,我和老游已经到喽~
对,发消息的时候,姜韵思计算好了时间,严淮想拒绝也拒绝不了,人早已到了家门口,门铃传入耳朵,严淮沉默。
严淮抓了抓头发,身上还穿着睡袍,还保持着刚睡醒的状态,清醒了一瞬,变回一副懒散的模样。
早知道昨天回旧宅睡觉好了,还有拒绝的机会。
确实很少团聚了,三个人没一个能凑齐的,要不然工作太忙,各自都有事。其实严淮自己也有私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拒绝与游术和姜韵思来往,连他俩结婚都没去。
自我封闭,严淮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尤其是姜韵思,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见到这个人,像是心中有一种愧疚感,就是这种感觉,没脸见她。
好奇怪,为什么会愧疚?自己有干了什么亏心事吗?没印象啊,这死脑子怎么老记忆不全。
严淮开了门,便看见门口的二人。
姜韵思和记忆中的一样,变化不算很大,她对谁都会微笑,自发内心的笑容,和游术一样自带光芒,怪不得这两人能走到一起,有共同点。
“早上好,睡的还好吗?还会失眠吗?”姜韵思手上提着一袋东西,走进屋里,将部分东西放进冰箱里,“我买了一些水果,还有鸽子,已经处理好的,你自己可以炖汤吃,补身体哟。”
严淮点了点头,还有剩余的困意让他打了个哈欠,有些朦胧的眼睛瞟了一眼游术,“你这是刚下班……?制服都没换。”
游术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抓了抓头发,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是昨天就商量好的了,没想到晚上有事被迫熬夜加班了,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这不被韵思拉过来了嘛。”
“水果给你买了,记得吃哈!你快洗漱去,咱们十一点再出发。”
严淮淡然地哦了一声,转头回到卧室里。
严淮转身离去时,游术的表情一变,紧皱着眉头,手下意识地握紧,姜韵思注意到他的情绪,担忧地问了一句:“老游,你怎么了?有心事?”
游术啊了一声,摇了摇头说:“没怎么。”
姜韵思眯了眯眼,没有追问下去。
严淮换完衣服,洗漱完仍然在卧室里,在卧室门口看着客厅里的一男一女,他在观察这两人。
……记忆不全,并没有全想起,这奇怪愧疚感,让严淮感觉很莫名其妙。
游术有事瞒着严淮,也包括姜韵思。
滴答,滴答——
那是钟表的声音,游术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严淮从卧室里出来,仍在观察着游术,视线下移的时候,似乎瞟见某只手的手心上,有一抹暗红色的东西。
那是什么?错觉吗?刚才看见了什么?是一个图案吧,并没有看清,红色的话,也许是红笔的墨。
忽然一阵电话铃响起,欢快的音乐从游术的口袋里传出来,游术接了电话便走向阳台去。
不一会儿,游术从阳台出来,电话也结束了,“果然够忙的,忙的没办法陪你们了。”
听游术这么一说,姜韵思有些失落,但还是微笑着:“没事,下次再聚好了,本来今天是想让咱们三个人好好玩的,早预料到这种情况啦。”
“——所以啊,今天就只能算来看望严淮,水果记得吃啊严淮。老游没开车,我送他去。”
游术露出抱歉的神情便匆匆离去,姜韵思紧跟了上去。
严淮透过窗户的玻璃,看着楼下二人的身影,那双金眸微暗,转头看着桌上那堆东西。
买了好多,一个人吃也吃不完。
与此同时,楚芮家。
楚芮从昨天回来就一直窝在房间里不出来,门早已被她锁上,没戴助听器能听见门外那杂乱的声音,她听不清,但知道是妈妈在发怒骂人。
她缩在床上抱着手机玩,手指并没有在屏幕上滑动,她发呆了。
门外的声音渐渐消失,楚芮也不再发呆,她放下手机,将门小心翼翼地打开,刚拉开一个不小不大的缝,她看见坐在外边的中年女人。
女人坐在红色的塑料椅上,无意中与她对上了视线,那眼神满是怒意,楚芮愣在了原地,她连忙关上了门,却听见:
“一天到晚就知道出去野!你要学你姐这个废物啊?!”
楚芮的心咯噔了一下,心跳的很快,呼吸也有些急促了。
门忽然被推开,把坐在床上的楚芮吓了一跳,女人站在门口看着她,表情仍然是凶巴巴的。
见妈妈没讲话,楚芮小心地喊了一声:“妈……?”
“出来看好你弟,别让他出去玩,你也是,都二十的人了,就知道玩手机,玩手机能玩出什么?”
楚芮低头哦了一声,便从房间里出来看着自家弟弟,妈妈似乎还没有走,楚芮想说什么却犹犹豫豫的,最后她鼓起勇气:“妈……我昨天被同学欺负了……”
楚母转头看了一眼楚芮,只是简单看了一眼,说:“同学欺负你?你怎么不想想,他们为什么欺负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几岁了,还能被欺负。”
楚芮沉默不语,她低着头,已经习惯了母亲的说辞,眼神黯淡无光,双手紧攥着,用力到双手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