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雄身体绷直,紧紧握拳,泛出青筋。
“林姑娘,这是政事,你一个女子,懂什么?”
他不确定林棠棠对于今晚的事件知道多少,但她跟在杨琛身后,很可疑。
直觉告诉他,不能让她掺和进来……
“吴尚书此言差矣。上次早朝学子檄文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我在勤政殿,亦参与了政事的探讨。为何,今日就不行了呢?莫不是用得上我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多规矩,用不着时,连话都不让我说了?”
林棠棠垂眸,“何况,这件事也不完全是政事。我与杨琛早已有婚约,如今他因为此事受伤,我作为他的未婚妻,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难道不可以吗?”
林棠棠此话一出,几个大臣都正了几分神色。
吴雄一时无话可驳。
二皇子眼神阴郁,扫了吴雄一眼。
三皇子颇有几分赞赏地瞟了一眼林棠棠。
秦墨安眸色深了几分,面上无波澜。
“你既说是人为,依据何在。”皇帝声音稳重,看向林棠棠。
“陛下,臣女到这里时,比您早一些,当时这里有一种特殊的气味,这种气味能够使动物发狂。”
林棠棠说完。
吴雄的手心开始冒汗。
二皇子的面色也沉了下来。
“什么气味?”
“茴蝶香。臣女幼年时,无意中从野外踩了一些茴蝶草,带到了马厩,结果引得一匹马发狂。臣女差点被那发狂的马踩踏,幸亏父亲及时赶过来,救下了臣女。”
林棠棠翻开手心,“陛下,当时臣女摔倒在地,手心被划出了一条口子,现在这里隐约还有一条白色的印子。”
当时因为受到惊吓,这段记忆被年幼的她尘封在了脑海中。
可方才闻到茴蝶香的气味后,这段记忆重新被启封。
太医上前,查看了她的印记,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是茴蝶香,倒有这种可能。微臣的鼻子灵敏,刚来此处时,似乎闻到了这种味道。”
“为何朕没有闻到?”皇帝问。
“这种香气开始浓郁,而后慢慢扩散到空气中,等到陛下来了,除了嗅觉灵敏的人,其他人几乎闻不到,不过动物的嗅觉比人类灵敏,它们都能闻到。”林棠棠解释道。
茴蝶香气味极易消散,若是现在不及时说出,事后再来取证,会难上加难。
白鹿一事,她已经看出了几分。
都是杨琛自导自演的戏码。
若能揭露此事,从此杨琛在皇帝心中分文不值。
若是,今日揭发不成,面对吴雄与杨琛的质问,她可以将自己的行为,解释为:给杨琛讨说法。
因此,她选择冒着风险,说出此事。
“那你可知这气味的来源?”
“臣女不知。不过可以请太医勘测一下。”茴蝶草,也是一种药材,太医认得。
皇帝颔首。
太医带着侍卫在林子中翻动起来。
发现挖土的痕迹与一些翻新的草皮。
吴雄与二皇子的脸色沉沉。
林间风吹过,两人心的如同乘坐帆船一样,摇曳不定。
林棠棠的心也扑通直跳。
但是,侍卫仔细翻看了泥土,也未找到茴蝶草的痕迹。
“陛下,暂时未看见茴蝶草。”一会,太医上前禀告。
林棠棠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会不见茴蝶草,那方才吴雄与杨琛在此挖沟,是为了何事?
不对,一定还有什么细节是自己没有发现的。
吴雄与二皇子暗暗松了一口气。
“陛下,时辰不早了,事情真相一时半会也难以查清,今夜已经过半,不如先稍事休息?”
吴雄开口劝道。
“罢了,此事便交给京兆府处理吧。”皇帝有些乏了,“林棠棠,今日提供线索有功,有赏。”
“多谢陛下。”
林棠棠谢恩后,皇帝带着皇子们离开。
她看向秦墨安走在前方的背影,不知为何,他好像生气了。
一行人散去后。
两个人影从远处的一棵树后走了出来。
是一男一女,女子手上拿着一个了望镜。
“哥哥,真是可惜呢,今夜被那女人一搅合,没有看到现场三位皇子打起来,真是可惜。”
女子将了望镜递给男子,“若她不开口,下一步三皇子就会将矛头转移到秦墨安身上。”
这场围猎大会是礼部主持的,礼部归太子管,出了纰漏,秦墨安难辞其咎。
“事情哪有一次成功的。”
男子接过了望镜,“我以为你主要目标是三皇子呢,没想到你还想拉秦墨安下水。”
“呵,谁叫他那么无情,给他吃一些苦头,又如何?”女子嗤笑一声。
“林棠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能识别出茴蝶香,倒是有几分本事。”男子往山下走去。
“哥哥,这是看上她了?”女子兴致高涨,“不如我派人将她捉过来,让哥哥你好好亵玩一下?”
“到时再看吧。王叔就要入京了,这段时间不要折腾什么名堂,你只管安安心心待嫁就可以。”
男子邪魅一笑,“至于林棠棠,我自有安排。”
两人飞身而起,很快便消失在林中。
林中又恢复寂,仿佛没有人来过,周围只剩下虫鸣。
在房中。
余氏与林娇娇看着侍卫进进出出,拿出血红色的纱布,心惊肉跳。
“啊!”房内传来杨琛的痛呼声与惨叫声。
她与林娇娇心急万分,想进入房中,却被侍卫拦在门外。
“侯夫人,太医说了,现在正在会诊,给世子清理箭伤,你们进去只会让他们分心,不能进去。”
余氏想要开口反驳,却被林娇娇扯住了衣袖,“侯夫人,我们再等等,相信世子能挺过来的。”
“等,你就知道等!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自然不会心急!”
余氏气急败坏,“你不是一直爱慕琛儿吗?你怎么不去给他挡箭?”
余氏将所有的火气都朝着林娇娇发泄出来。
林娇娇立马红了眼,这侯府人,好不讲道理,她大半夜的守在她身边,她却对她恶语相向。
也不知道自己选择侯府这条路,是不是走错了……
“哭什么哭?我琛儿还在里面,你现在掉眼泪,是想要咒他吗?”余氏又凶了一顿。
林娇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天亮了。
三位太医终于开了房门,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此时林棠棠也来到房门口。
“太医,琛儿怎么样了?”
“箭矢已经拔出,创面已经清理,流血已经止住,侯夫人当心,无性命之忧。但……”太医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余氏抓着门,问道。
“世子的右手,以后是废了。”太医缓缓说出。
“怎会?上次中了箭伤不也没有废,这次……”余氏不信。
“就是因为上次中箭还没有修养好,这次中箭直接导致他筋骨俱损,我们几人都认为,世子的手,无力回天。”太医叹了一声。
林棠棠心中一喜,杨琛真的残了。
“怎么可能?太医,你们是不是看错了?”余氏难以置信。
“侯夫人,你冷静些,不要在此大喊大叫。”林棠棠出声制止,“太医是不会诊错的。”
她可不想太医多给杨琛诊治。
“林棠棠,你不要拦着我!”余氏伸手要去拽人。
太医纷纷摇头,提起药箱离去。
“侯夫人,事实既成,你只能接受世子的手,废了。”林棠棠面色冷静,直接踩在余氏心口的痛处。
“林棠棠,你知道什么?琛儿的手不可能废了,也不能废了,他是要继承大统的……”
余氏面色阴狠,心中一急,脱口而出,又立马住口。
林棠棠微眯着眼睛,继承大统?一般只有皇帝才能说继承大统。
杨琛难道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