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有机会。”

“五方中，真正想杀我们的只有赢勾一方。”

“是很凶险，但却也是火中取栗的机会！”

“难道你真的甘心就此？”

“混沌演化世界，世界破碎重归混沌，混沌之后……”

其实不难猜。

白辰已经知道了混沌为何甘愿如此。

对于混沌而言，这种本身就是立于一个时代巅峰的存在，天生神圣的存在。

他想要重生，为何？

不想死，对，蝼蚁尚且偷生，谁又不想活着？

但……为何而活？

对于庸碌者而言，这是一个困其终生的问题。

可，凡登临绝顶者，凡为神为圣者，其心必然澄澈。

知天之理，地之文，宇宙之浩大，蚍蜉之卑微，吾身之所求。

人固有求，或明或淆，或知而知，或知而不愿知。

道之所求，一之所愿。

便是此间生灵，便是诸多至强最大，最为纯粹的渴求。

能走到“求道者”这个地步，必然有着足够坚韧的道心。

正所谓，朝闻道夕可死。

对于混沌这种级别的存在而言，只有死在求道的路上才算无悔。

只有“道”才能让他甘心。

甘心就此而已，甘心沦为垫脚之石。

但，白辰相信，这也只是无奈的选择。

若还有丝毫希望，他都不该如此容易的放弃。

那么……混沌的“道”是什么？

这么说或许有些虚无缥缈。

简单一些来说，混沌想要看到的是什么？

世界诞生于混沌之中，如果混沌想要的是混沌，是世界的未开的混沌。

那么，毁灭世界是最好的办法。

不得不说，这对于常人而言是一个疯狂的想法。

不过对于那些求道者而言，这谈不上疯狂，只是一个可能，一个有着许多阻力的可能。

世上的生灵，并不重要。

就如相柳漠视世间一切。

其他的求道者即使没有那么极端，又能好多少？

人类会在意蝼蚁的生死？

甚至求道者与世间生灵的差距恐怕比人类与蝼蚁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就算人类真的有圣母会在乎蝼蚁的生死，哪会有人在乎细菌的生死吗？

佛经有云：一钵水三万八千虫。

世间为地狱，世人为地狱，众生皆地狱。

说到底，人类的是非观，不过是被后天的经历，被俗世道德，被社会大众所影响而形成的观点。

在人类的视角中，他们的观点或许没有错，可这些观点能束缚的只有那些甘愿被束缚的人。

时至此刻，白辰其实已经有了“求道”的资格。

这一场旷古烁今的大戏，但凡有资格登场的存在，哪个不是至强者？

即使白辰是被裹挟而来，可能站在这“舞台”的中央就已经说明了他的资格。

不是谁都有资格在此时此刻站在相柳身边的。

他其实也并非简单的棋子。

在棋手入局之时，棋子是没资格留在局中的。

在某种程度上，白辰其实有着与相柳，始皇等存在平等交流的资格的。

他身具混沌，还得到了女魃的最后遗留。

“你问我甘愿如此，那么你自己呢？”

“甘愿如此？”

混沌首次回应了白辰。

其实以两者的特殊关系根本无需正式的交流。

此刻，两者的意识，想法，思维是交织的。

混沌在此之前什么都没说。

白辰说了很多。

但……

此时此刻，如遭重击的是白辰。

那些想法……他不敢确定是谁的。

其实道理这个东西知道很简单，难的是做到。

白辰理解相柳，始皇……那些求道者。

但无法认可，可为什么无法认可？

不……自己能成为“求道者”，可为何又未能成为？

仅仅是理念，仅仅是想法的差距？

可……其实对于白辰而言，他对众生的态度，对普通人，同样没太大的感觉。

前世的记忆令他曾经保留了些人性。

可这生数十年的颠沛流离早已将那点滴人性给彻底磨灭。

发自内心的，他早就不觉得自己是人。

同样不是什么兽。

他是超然的，是超脱众生的。

他是立于众生之上的皇。

其实他和那些皇，和那些求道者，没有多少不同。

并不高尚，也并不仁慈。

“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

“可以，我答应你。”

“我会让世界重归混沌，让世界再度在混沌之中演化。”

“比起相柳，我才是更好的合作对象。”

白辰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此刻，他的眼神变了，变得更为锐利，也更为淡漠。

“呵呵……你还欠我一个约定。”

混沌笑了。

白辰挑眉。

难道……这才是混沌的目的？

即使是这样的绝境也同样在谋划着，真正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偏偏……即使自己猜到了，即使自己有所不甘，却不得不如此……

混沌，毕竟是混沌，又怎会那么简单。

所谓的“甘愿”或许也只是逼迫自己的手段之一。

这些家伙……作为对手，简直是令人不寒而栗。

自以为的“反抗”与“抗争”，很可能也是这些家伙所希望看到的，很可能这本就是他们的谋划。

不过……白辰突的觉得，很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能与这些家伙同台竞技，纵身死，也不枉此生！

或许自己只是一枚棋子，可自己也终究站到了最后。

自己亦是有了直面这些棋手的资格！

“你知道吗，我其实还是更喜欢你叫我柳相。”

相柳人身收回了扫视人间的视线，他的视线落在了白辰身上，依旧含着淡淡笑意。

似漫天强敌与无物。

“……”白辰微怔，旋即也不禁笑了，“原来你一直是柳相。”

要说相柳与柳相的关系，这世上真能说清的恐怕并无几人。

但，有一点。

柳相是相柳，可相柳却并不一定是柳相。

“能于此观礼，吾之幸也。”

白辰开口。

能立于此处，是何其不幸，却又是何其之幸。

“善。”

相柳人身，或者说柳相轻笑颔首。

旋即，他缓缓抬首，温和的笑容逐渐从那俊美如铸的脸颊上隐去。

抬首则天地惊，苍穹裂，星辰陨。

那张完美的脸庞上首次的露出了一种前所未见，又前所未有强烈的表情，仿佛带着沧海桑田不移的意志。

不可一世的桀骜，睥睨天下的狂傲。

“且让相送诸君一程。”

言起，天地覆，言落，星月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