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看他们来来往往(下)(1 / 1)

魔女的箱庭笔记 Stenly 1688 字 9小时前

“你听见了吗?”罗特列克问,“口谕。”

“和我们没关系。”那位女性头也不抬,“我们这里的外来者只有你,除非你想说你是异端,如果有人找过来,他们会处理好的。”

“好。”

那些景色似乎更加清晰了,他逐渐靠近那一个水缸,那些色彩变得越来越清晰,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他看见了那个建筑物,那些建筑物,然后是地面,就像是亲自行走某一条街道上,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所见……怎么说呢,太绚丽了。

“你们怎么判断他需要在什么时候醒来?”罗特列克问。

“看这大脑的思维,这一个源和大脑相当于莫泊桑看见的一切的源头,如果这两个东西出现了强烈的波动,那就代表着他该出来了。”

“这种波动会有什么样子的表现?”

“大概是……嗯,尖锐的声音?”她放开了手中正在处理的仪器,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投在罗特列克身上,“不过这一般都是剧烈波动,事实上,我们有一个‘阈值’,当我们检测到的波动超出这个阈值的时候,仪器就会开始发出声音,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开始介入到清醒之中了。”

“具体怎么做?”

“你平时怎么喊人起床我们就怎么做。”

“比我想象中要简单。”

确实比他想象中要简单,按照了罗特列克的猜想,这种应该都是需要什么复杂的过程才对,如果仅仅只是把一个人喊起来这么简单,那……确实有点普通。

或许这种普通才是正确的。

“你现在头不疼了?”那位女性问。

“好很多了……可能是因为这里面的东西出现了一点改变。”

罗特列克这才注意到自己大脑之中的那一种刺痛感消失了,倒也不是完全消失,至少,比刚开始那种强烈的刺痛减轻了太多,现在只是一种普通的不适感,完全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他可以接受这种感觉,因为水缸之中的颜色比这些东西要美丽太多。

水缸似乎出现了一种轻微的声音。

他再次靠近了一点,让自己的脸庞几乎贴在了水缸上,他那扶住玻璃的手也感受到了这种声音的震动,非常轻微,和呼吸一样,他停顿了一下,将自己的耳朵紧贴在了水缸上。

“我觉得我听见了什么。”他说,“好像有声音。”

“……让我看看。”

这当然不是什么普遍情况,那位女性朝着水缸走来,她再一次拿起了那本子和笔,这又是值得记录的东西,按理来说,这种景色仅仅只是视觉上的感知,声音……为什么会有声音呢?既然出现了‘声音’,那就肯定有导致声音出现的缘由。

“这些扭曲的人在成为异端之前如果拥有‘天使的馈赠’,或者他们本身就踏上了觐见天使的道路,那在他们的大脑和扭曲之前的记忆之中,他们应该还是具备那些东西的。”罗特列克聆听着那些声音,那些他还是不太能够分辨出来到底是什么内容的声音,“他们如果在那所谓的梦中使用这一份力量会怎么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我们尽可能使用普通人的扭曲,毕竟那些具备了恩泽的异端还是太过于危险了,在这里,基本有一半的异端都是那些海上行驶的人,他们乘坐着船只出海的时候是最容易被那些雾气蛊惑的,而大部分船员又都是普通人,这才是最理想的材料。”

材料。

“但是这一个异端不是。”罗特列克说,“我记得,在我们那边的资料上,这一个异端可不是普通人扭曲而成的。”

“……是这样吗?”

——这不是普通人的扭曲,在罗特列克所负责的那个区域之中,在这一个异端的资料中可不是所谓的普通人,这是一个曾经踏上过觐见天使的道路的人,很多年前……

而就在这个时候。

“叮——”

罗特列克捂住耳朵,那种尖锐的声音出现的时候,就连玻璃似乎都发出了崩裂的声响,他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耳朵,以此来盖住那些尖锐的声音——太尖锐了,但那不是某种活物发出的声音,而是……那些仪器。

那各种机械结构互相交错,在某一个点出现了卡顿。

——叮。

不,不只是仪器,就连那个水缸的声音也变得尖锐了起来,他清楚地看见,在那厚重的玻璃上,一道细小的裂痕出现了。

“喊他起来!”那女性怒吼道。

不需要罗特列克,甚至不需要那位女性的呼喊,在最开始的尖锐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从上空就有一个男人跳了下来,他径直跳到了水缸上的那个小小楼梯,然后,开始抓住那束缚着莫泊桑的椅子。

但是。

但紧接着,从那些清晰的景色之中,某种声音猛然绽放,压过了那些尖锐的声音。

那是一种呢喃的歌唱,是蔓延在整个色彩之中弥撒曲,紧凑,却又如此清晰,那些声音是从景色之中绽放的,从那些无法触及到的景色之中诞生的,在这一道弥撒曲出现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出现了一点偏差。

“紧急情况——

站在水缸上的男人咬紧牙关,他试图抓住莫泊桑的椅子,可他的手无法触及到那里——那些景色将他和莫泊桑完全隔绝,让他无法触及到莫泊桑的任何一角。

男人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等待某一种回应,然后,在某一个时间点,他听见了什么东西,他看向女性,然后又看向罗特列克,最后,看向某一个遥远的地方。

“我以卡尔蒂安的名义,允许在场所有人使用恩泽。”

话音落下,红色从罗特列克的身上流淌出来,繁杂的景色之中,罗特列克的那一抹红色倒也不再起眼,这一种被压抑之后的鲜红色彩,这一种被抹去了明亮的红,悄然无声地蔓延在了整个小区域的地面上。

【Le don des anges红磨坊的双人舞会】

啪嗒,啪嗒,啪嗒——

舞步和地面碰撞的声响再一次响起,将那一切的声音全部压抑下去,罗特列克的恩泽更像是一个声音的场所,在这些红色的脚步声蔓延开来的,这是和景色之中的弥撒曲不同的节奏,纯粹通过舞步和地面的碰撞声散发出来的节奏声响。

只有节奏。

一下,然后接一下的节奏,这么肆无忌惮地踩踏在地面上,和地面碰撞,红色的脚步在地面上如呼吸一样闪烁,那是看不见的人们正在跳舞。

亨利·德·图卢兹·罗特列克,男,二十七岁。

他出生在拉芙兰的南部城市,拉芙兰,阿尔比,算是南方区域第三大的城市,位于河流的中下游,地势平坦,阿尔比是拉芙兰比较着名的宗教区域,在王朝鼎盛的时代,这座城市曾经因为宗教问题展开了许久的宗教斗争,虽说最后并不是属于阿尔比的胜利,但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的父亲是一位骑兵军官,也是‘图卢兹’家族的主人,这个家族起源于十八世纪末,也就是一八零零年左右,这么算下来,图卢兹家族其实并不漫长,但这短暂的时间已经让这个姓氏走完了很长的时光。

如果再往前算一下,似乎图卢兹也并不长久,到了罗特列克的祖父的时候,图卢兹已经算是衰败了,这个所谓的家族也只有一片荒地,一栋宅邸,还有那岌岌可危的头衔,为了让这个家族继续维持下去,罗特列克的父亲与表亲结婚,继承了一片葡萄园和两座城堡,即便如此,在当时的认定下,他们依旧不能够算是‘贵族’,仅仅只是有一定资产的家族。

作为罗特列克家族的第一继承人,罗特列克出生的时候令整个家族都感到喜悦,他有一个同时出生的弟弟——不过没有活过周岁,至此,他成为了罗特列克家族的希望,即便如此,他却并没有生活在阳光下。

因为父亲和母亲的婚姻并不是因为爱情,以至于两人的广西十分淡薄,父亲从军中退役之后便染上了出游打猎,直到傍晚才会回来,于父亲而言,所谓的家务事只是女人的事物,不应该是他的工作,因此,全家的事物包括罗特列克的教育,全部落到了他的母亲身上。

母亲承担了全家的家计,还有罗特列克的教育,幸运的是,罗特列克在小时候展现了一定的绘画和文学才华,可紧随着这一个令人欣喜的消息一同到来的,还有罗特列克的‘病症’,因为近亲通婚的缘故,罗特列克的骨骼发育十分缓慢,这也导致了他的身高并不高,就连步行本身都显得极为困难。

如果没有任何变化的话……他的一生都是如此。

正因如此,那时候的罗特列克向往所谓的自由的运动,比如骑上马奔跑,或者在舞会之中跳舞,正如他在成年的时候经常去的葛乐蒂磨坊,那里经常会有舞者在那儿跳舞,而后来,在王朝落幕的数年后,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地方,红磨坊开幕了。

“继续!”男人的声音吼道,将罗特列克从某一种回忆之中拉了出来,“把那些该死的旋律都压下去……告诉那些人,我们找到那该死的异端了……他们在莫泊桑的‘梦’中,他们并不在卡尔蒂安……他们在这大脑和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