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湖漆黑冰冷的水包裹着德拉科。
鳃囊草的效果来得猝不及防,德拉科本以为可以在陆地上先观察一下变化,谁知药草刚下肚,几分钟后,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他的脖颈两侧传来,火辣辣的,带着撕裂般的痒痛。
他发现自己无法呼吸空气了。
那种窒息感如此真实,德拉科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脖子上裂开了几道口子,里面是颤动着的、鱼鳃般的结构。他张开嘴,试图呼吸,却发现空气呛入喉咙,让他无法忍受。窒息感排山倒海地袭来,他本能地意识到,自己必须立刻进入水中。
这迫使他在冰冷的冬夜里奔向黑湖。
现在,鳃在他脖颈两侧丑陋地开合,冰冷的水流过他的呼吸器官,带来一种奇异的舒适感,但同时也让德拉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窘境。他无法在陆地上呼吸,他必须待在水里。
湖水刺骨,但鳃囊带来的水中呼吸能力让他能够自由行动。德拉科潜入水中,借着湖底隐约的微光和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透出的光,朝着休息室的方向游去。他知道这个时间或许还有人在公共休息室里。
德拉科游到休息室的玻璃窗边,透过深绿色的玻璃,他看到里面的景象。
昏暗的光线,摇曳的壁炉火焰,还有哈利。
哈利和往常一样缩在角落里看书,坐在壁炉前的一张扶手椅里,他的黑发在火光下泛着微光。
德拉科举起魔杖,想要施放一个简单的荧光闪烁引起哈利的注意。他的鳃咕嘟咕嘟地冒出一串小气泡,他成功了,魔杖尖冒出了光芒。
这动静显然比预想的要大。哈利抬起了头,目光扫过窗外。
德拉科紧张地贴在玻璃上,只留下魔杖尖端微弱的荧光在水中闪烁。哈利的目光停在了他这里。隔着玻璃和冰冷的水,德拉科能感觉到哈利最初的疑惑,然后是震惊。
哈利张嘴说了什么,德拉科从他的口型里看出哈利正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哈利霍地站起身,飞快地跑向宿舍,等德拉科再次看到他时,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他的隐形衣。哈利朝窗边走了几步,对着水里的德拉科比比划划,指了指门的方向,又指了指外面草坪的边缘。
德拉科立刻明白了。哈利让他去岸边等他。
他没有犹豫,转身朝着岸边游去。他因为长时间浸泡在冷水里而有些僵硬,长出蹼的指尖抓不住湿滑的石头。
德拉科从水面露出小半个脑袋,脖子以下还浸在水里。他必须这样,否则鳃就无法工作。
冰冷的冬夜空气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德拉科打了个寒颤。他趴在岸边,像一条搁浅的鱼。
不一会儿,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传来,接着,隐形衣的一角掀开,露出了哈利的脑袋。
哈利的脸颊被夜风吹得有些发红,眼睛里带着一丝困惑和明显的担忧。他用隐形衣紧紧地裹着身体,只露出一颗头来。
德拉科在冰冷的湖水中,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他。哈利的黑发有些凌乱,额头上的闪电疤痕在月光下依稀可见。
“梅林的胡子,德拉科!”哈利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惊讶和关切显而易见,“你这是怎么了?你用的什么方法?”
德拉科张了张嘴,想解释是鳃囊草,然而,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连串的咕嘟咕嘟声从他的鳃里冒出来,伴随着一堆气泡。德拉科只能趴在水里,鳃呼哧呼哧地滤过水流。
德拉科设法用魔杖在泥土里写了鳃囊草这个词。哈利看着他脖子两侧不断开合的鳃,以及从嘴里冒出的气泡,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
“有本书上写了使用泡头咒的方法,我原本想今晚和你说。”哈利一边说,一边辨认着德拉科留下的字迹。
哈利的目光扫过德拉科湿透的身体,然后停在了岸边,德拉科匆忙脱下的外套正扔在那里。哈利明白了,德拉科是急着跳进水里的。
“你现在不能离开水,对吧?”哈利问道,语气肯定。
德拉科点了点头,更多的气泡冒了出来。
哈利指了指岸边那件被匆忙丢弃的外套。“那是你的衣服?”
德拉科点了点头,再次举起了魔杖。这一次,他没有试图说话,而是将魔杖指向水下的一块石头,杖尖发出一道微弱的红光,精准地击中了石头,溅起一小片沉淀的泥沙。他想告诉哈利,即使在水下,他依然可以战斗。
哈利看着他的演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吧,看来你至少还能施咒。”他呼出一口白气,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臂,“那你打算怎么办?一直待在水里?”
德拉科无奈地耸了耸肩,又冒出一串气泡。魔杖尖出现几缕光芒组成了文字,“等我恢复。”
哈利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说道:“那我陪着你。等你能说话的时候,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半夜独自跑到湖底,你明明可以叫我一起。”
德拉科犹豫了一下,缓缓地从冰冷的水中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因为鳃囊草的药效,指尖已经长出了薄薄的、半透明的蹼,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哈利没有丝毫犹豫,也伸出手,握住了德拉科那只冰凉的、带着薄蹼的手。
月光洒在湖面上,哈利呼出的白气在清冷的月光下清晰可见,像一团转瞬即逝的云雾。
“你还好吗?冷不冷?”哈利低声问道。
德拉科点点头又摇摇头,任由脖子以下的身体完全浸泡湖水中,只留下一双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哈利。
哈利似乎看懂了他混乱的表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黑湖的波浪轻轻拍打着岸边,发出单调而催眠的声响。
德拉科紧紧攥着哈利的手。他看着哈利,看着他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黑发,看着他那双在月光下依然明亮的绿眼睛,看着他微微抿起的嘴唇。
哈利似乎也有些冷了,他把隐形衣裹得更紧了些。
“不知道第二个项目到底要我们从湖里找回什么。”哈利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德拉科说,我们夺走了你最珍爱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德拉科很想参与讨论,斯内普已经告诉了他那只是邀请同学作为人质。
但他只能徒劳地动了动嘴唇。他珍爱的东西?除了他的家人,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珍爱到可以被夺走的东西。或者说,有,但那个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
就在德拉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脖子两侧一阵刺痒,接着是剧烈的收缩感。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哈利的手,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怎么了?”哈利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紧张地问道。
德拉科感觉自己的鳃正在迅速萎缩,空气重新变得可以吸入,但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他猛地从水里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贪婪而急促,仿佛一条濒死的鱼终于回到了水里——哦不,他现在是终于能够离开水。
“咳咳……咳……”他咳得撕心裂肺,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部,刺激着他刚刚恢复正常的呼吸道。
哈利见状,连忙把隐形衣掀开一角,露出整个上半身,伸手去扶他。“慢点,慢点呼吸,别呛到。”
德拉科咳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浸泡和刚才的呛咳而显得沙哑不堪:“我好像恢复了。”
“太好了!”哈利松了口气,然后指了指岸边德拉科的外套,“快把衣服穿上,不然你会冻病的。”
德拉科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湿透,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在冬夜的寒风中瑟瑟发抖。他狼狈地爬上岸,捡起自己的外套,却发现因为双手冻得僵硬,连扣子都扣不上。
哈利叹了口气,走上前,自然而然地接过德拉科手中的外套,帮他披在身上,甚至还细心地帮他拉了拉衣襟。“那是什么?不是变形咒?”
温热的鼻息喷在德拉科的耳廓,带着哈利特有的气息。德拉科僵直着身体,任由哈利帮他整理衣服。
“斯内普给我的草药——叫鳃囊草。”他低着头对哈利说道。“谢谢。”
“不客气。”哈利退后一步,重新用隐形衣裹好自己和德拉科,“至少现在我们都知道鳃囊草确实有效,而且在水下施咒也没问题。我们先回去吧。”
哈利和德拉科快步离开湖岸边。
经过禁林时,身旁好像有模糊的人影闪过。
“谁在那里?”背后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哈利匆忙确认着隐形衣已经完全盖住了自己和德拉科。
“够了,卡卡洛夫。”斯内普的声音从另一端传了过来。“比起疑神疑鬼,你大半夜把我叫出来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