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珠按住内心的悸动,赤着脚推开门四处张望,却并没有看见方才说话的两个小丫鬟。
守在屋外的丫鬟见宋以珠赤着脚,惊呼一声,连忙说道:“世子妃怎么出来了,奴婢这就给您去找鞋。”
宋以珠被冷风吹得一激灵,才缓缓回过神来,说道:“不用了,我这就回去了。”
话音刚落,宋以珠就合上了门。她靠在门上,长舒一口气,难道是自己方才出现幻觉了?
宋以珠半晌才缓过来,走到窗户面前,稍微支开一条缝,希望还能再听到两个丫鬟的对话。
这样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宋以珠发烧了。
她脸色酡红,缩在床上,一旁的丫鬟端来一碗漆黑的药汁说道:“世子妃,这是大夫开的药,您喝一点吧。”
宋以珠的头昏昏沉沉,将药碗拿过一饮而尽,随即问道:“昨夜有没有两个丫鬟在屋外说话?”
丫鬟思索片刻说道:“确实有,奴婢训斥了她们,今日她们二人去后厨抬水了。”
宋以珠一下子抓住了丫鬟的手腕,神色几分迫切:“那肖大人真的活着吗?”
丫鬟茫然起来,问道:“世子妃说的是哪位肖大人?”
“三年前的状元郎,肖时序。”宋以珠吐露出藏在心中的名字,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迫切地希望从丫鬟口中听到肖时序的消息。他还活着,对吧?
丫鬟恍然大悟,这位状元郎她记得深刻,面如冠玉,像是画中的人物:“是,肖大人回京述职,许多丫鬟都讨论了呢。”
宋以珠的眼泪落了下来,发烧使得她头疼欲裂,甚至无法思考,只是她一定要看见肖时序才放心,否则都是骗人的谎话!
她穿上鞋子就要向外跑,丫鬟反应过来连忙将衣服披上,在后面追赶:“世子妃,当心着凉。”
宋以珠通通听不进去,她只是一味地向前跑,小厮见到她想要说些什么,全部被她忽略过去。
跑到门前,突然出现了宋以珠熟悉的身影。
她的身后乌泱泱地跑来一群人,忙着给宋以珠穿衣,递汤婆子。
她的面前是只着一身薄衫的肖时序。
肖时序身形瘦削,像是受了极大的灾难,嘴唇泛白,唯独那双眸子温柔,他望向宋以珠的眼神依旧深情,让人无法抗拒。
“以珠,好久不见。”肖时序刚刚开口,随之而来的就是剧烈的咳嗽,他的上半身晃动着,像是咳出了血。
肖时序刚刚能够下地,就递了回京的折子,日夜兼程,生怕晚了,惹得宋以珠伤心落泪。
宋以珠身后的仆从接连的喊着世子妃娘娘,肖时序愣了一瞬,随即温和地笑了起来,还好,谢霁娶了她为妻,否则宋以珠日子该多难过。
他内疚不已,终于在见到宋以珠的那一刻情绪全部释放。
宋以珠听见他的咳嗽声,吓了一跳,问道:“你身体怎么了?”
肖时序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只是长途跋涉,身子有些累罢了。”
宋以珠明白肖时序是在说谎,长途跋涉怎么可能会吐血呢。她担忧地看着肖时序,叹了口气:“都怪我,谢霁才会盯上你,如今看见你没事,我也放心了。”
肖时序连忙说道:“以珠,杀我之人并非世子。”
一旁的墨砚这才插上话来,内疚地说道:“宋姑娘抱歉,当时大人出事,我实在是心急不已,走投无路才写了那封信,可大人醒过来告诉我并非如此,虽说没有证据,可大人十分笃定。”
宋以珠已经嫁给了谢霁,肖时序也不愿意他们夫妻二人为难,缓缓说道:“我和谢霁虽说不对付,可我也知道他并非那种人,即便并未找到真凶,你也切莫迁怒于人。”
宋以珠发热的额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大脑一片空白,不是谢霁吗?那她之前的行为,还有谢霁屡次暗下来的眸子,都是自己做错了?
她紧握的手松开,出了密密麻麻的汗,脑子不断闪过之前的片段。
“宋以珠,我从未做过。”
“你不信我?”
宋以珠对谢霁的信任只有薄薄的一层冰,稍有不慎,就会变成碎片。
她张了张嘴,却感觉天晕地转,眼前一片黑暗,晕了过去。
在宋以珠将要跌倒的前一秒,两只手同时伸了过来,最后还是谢霁将宋以珠圈在怀中。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宋以珠的额头,发现滚烫一片,谢霁直接抱起了宋以珠,大步回府。
临走之前,谢霁回眸嘲讽说道:“肖大人自以为深情,却连心上人发烧都没有察觉到吗?”
墨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肖时序拦住,他温声说道:“是在下疏忽了。”
谢霁刚刚转身,肖时序再次出声说道:“世子既然已经和以珠成婚,就请好好待她,否则,肖某拼尽全力,也要为以珠讨个公道。”她那样好的人,就应该有一段顶顶好的姻缘。
“我的夫人,自然不劳外人操心。”谢霁说道,随即大步离去。
墨砚愤愤不平地看着谢霁远去的背影,说道:“这世子说话也未免太不客气了,大人的眼睛几乎看不清东西,只能勉强视人,怎么能为难大人呢。”
肖时序拍了拍墨砚的肩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方才温柔的眼神此刻空洞一片,只能勉强看清人形。
之前他掉进河里,后脑不小心磕到了河中的石头,醒来的时候眼睛就变成了这样,他这次来,也是辞官的。
一个双眼不能视物的人,怎么能成为地方父母官呢?
这未免太牵强了。
“天冷了,墨砚,我们回去吧。”肖时序轻声说道,语气含着落寞。
最后,他回头看向这座别院,尽管有些看不清,他依旧知道,心爱的女子住在里面,只是,不能再见。
院内
宋以珠只感觉整个人沉沉浮浮,睁不开眼睛,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虚假的,她像是陷入了沼泽一般。
呼吸也逐渐变得困难,宋以珠的睫毛微微颤动,眼角流出一滴泪来。
这滴泪是为了谁而流,宋以珠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