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和林父报备了一声，就去了医院。

因为林母也在医院，林父并不怎么担心，很轻松就给林苑放了行。

等她到医院的时候，刚好看到沈叔从病房里出来。

“苑苑，你怎么过来了？”

原本凝重的表情，在见到林苑的瞬间露出一个笑容。

可林苑却没有放下心来。

她看到了，刚才推门出来的一刹那，对方脸上难看的神情。

“沈夙......怎么样了？”

林苑忐忑地问，却感觉沈叔未必会把事情告诉她。

“已经稳定下来了，还需要请两天假。”

“小少爷刚醒，你可以进去看看他。”

他说完，让出一个位置，“我去买点晚饭。”

林苑看着沈叔远去的背影，心里沉甸甸的。

如她想的那般，沈夙的情况并不好。

她深吸一口气，拧开了把手。

沈夙住的是单人间，环境比其他病房好很多，但南城医院建了有些时间，房间面积并不大。

里面除了一张病床，一张陪护沙发，就在没有更多的大件了。

林苑进来的时候，沈夙正靠坐在床头。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

还没说话，眼里就先露出了笑意。

“你来啦。”

很平常的一句话。

若不是场合不对，像极了每一次沈夙等林苑的场景。

这样一站一卧的情景似曾相识。

之前沈夙请假在家，她去看他也是这般。

只不过，那时还是沈夙的卧房，现在却到了医院。

不知是不是因为医院本身的特质，沈夙看起来越发的虚弱。

林苑快步走到病床前。

“你感觉怎么样？”

“你有没有事？”

两句叠加在一起话同时传来，林苑愣了一下。

她转头在病房里绕了一圈，才确定的确是沈夙在问她。

“你问我有没有事？”

她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难道不应该是她问沈夙吗？怎么变成沈夙问她了！

“嗯。”

沈夙点点头轻应了一声。

浅色的头发滑落下来，有几缕挡在了眼睛上。

不过沈夙浑然未觉。

“学校里的人有没有为难你？”

林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她不明白，沈夙为什么会这样想。

明明现在，被人欺负的人是他！

“没有人为难我，他们为难的人是你！”

林苑掷地有声，想要让沈夙清晰地意识到眼前的情况。

哪知，林苑表现的越严肃，沈夙反倒越是轻松。

“没事就好。”

像是没有听见后一句话那样，沈夙看了眼林苑的身后。

“书包重吗？要不要先取下来。”

他说着，竟然准备要从床上起来帮林苑拿书包。

林苑吓了一跳，忙按住他，并且再次重申。

“书包不重，你乖乖躺好，还有，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

林苑将书包一摘，随手扔到沙发上，然后凑近沈夙，直视他的眼睛。

“有人在欺负你，我们要把人揪出来，给ta点颜色瞧瞧！”

沈夙忽而笑了，他用略带无奈的语气问。

“可我连内容都没看过，怎么揪呢？”

林苑一滞，随即跳过这个话题。

“不用知道内容，也可以揪人的，你只需要当当顾问就好。”

沈夙看着林苑，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宠溺的眼神在笑。

林苑被看得不好意思，正想再说两句，沈夙先一步开了口。

“没关系的，苑苑，没关系。”

“不用去揪那个人，也不用为我申辩。”

“我本来就是精神病，本来就不会与人相处。”

“只要你没事就好。”

沈夙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述说。

没有人看到，他掩在被子下的指甲已经深深嵌进了肉里。

林苑一下瞪大了眼睛，“你不是答应我不看的吗？”

“我没有看。”

沈夙摇了摇头，“是老师她们提了一嘴，而且......”

而且之前许嘉言也那样责难过他。

林苑在心里补充。

她看着沈夙安静的面容，不知怎么心疼得厉害。

她甚至希望沈夙是歇斯底里的，也不要这么平静。

像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木偶。

而木偶......和死人没有区别。

一团火伴着自己也说不清的委屈，让林苑大声反驳。

“不要！”

她看着沈夙，一字一句，“我不要你被人欺负。”

“我要把他们都找出来，然后一个个暴打一顿，让他们躺在床上半个月下不来床。”

就和你一样。

后面的话林苑没有说，她不想让沈夙以为，在她心中，他一直在住院。

沈夙一怔，随后笑出了声。

“为什么呢？”

他问，“为什么呢？苑苑。”

他的眼角在笑，而与眼角毗邻的眼底，漆黑一片。

别人看不清，他自己也深陷其中。

“没有为什么。”

林苑答得很快，“他们欺负好人，这是应有的惩罚。”

她说得理所当然，却不是沈夙想要的答案。

他缓缓收了嘴角的笑意，问了林苑一个奇怪的问题。

“苑苑，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好人？”

林苑原本想也未想就要点头答应。

可目光触及那双不笑的眼睛，又一下子冷静下来。

是啊，沈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最表面的，林苑能说出一大堆。

漂亮的、聪明的、脆弱的、安静的......

可撇开这层显而易见的外在，偶尔的一个瞬间，林苑觉得，沈夙又是冷漠的。

他的这种冷漠，不是无情，而是对万事万物的不在意。

但处在林苑的角度，她从没有感受过他的冷漠。

沈夙没有庄逸明的热情洋溢，可他却像一股无处不在的暖风，萦绕在林苑的周围。

不论他对于别人来说如何，对于林苑，他当真做到了独一无二。

因此......

“你是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林苑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没有刚才反驳时那样激烈，很平铺直叙的一个答案，但能让人听出里面的认真。

沈夙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他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在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前，他已经有了预设的回答。

有褒义的，也有中性的。

可林苑跳出了他划定的圈子，给了他一个截然不同的回答，又阴差阳错的正中红心。

他感觉自己冷到麻木的心脏，在这一刻又重新暖了起来。

一下一下，稳定又存在感强烈的跳动着。

她似乎总是这样。

只要出现，就能带给他无穷的生命力。

如同当年那场几乎将他吞灭的大火。

沈夙再一次笑了起来，真正的发自内心。

然后，他就听到了林苑的问题。

“所以，在学校里你是怎么摔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