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旁观者清,时真知道田雨薇这次是真的下决心了,对于这段感情她也真的尽力了。
可江斯年却还在执着于田雨薇到底爱没爱过他,有没有想过要和他结婚,要和他有以后。
他根本不理解,为什么尊重这两个字会莫名其妙的成为他和田雨薇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他的家庭又为什么在田雨薇眼里是一道他们无法跨越的鸿沟,她又为什么就是不肯信他?
他深陷在自己的思维里,无法自拔,完全不去想如果田雨薇不爱他,为什么会忍受他一次又一次的胡闹。
医者难自医,何况他还是个庸医。
在这第三十二场求婚闹剧里,在场的四人没有一个是不痛苦的。
……
入夜,时真和田雨薇一起坐在酒店的落地窗前,一边喝酒一边看着繁华的城市夜景,两人谁都没说话。
半瓶酒下肚,时真有了些醉意,她朝田雨薇靠过去,放下酒杯,紧紧抱住了她:“田田,你又瘦了。”
田雨薇温柔笑着,低头看她:“没办法,不瘦不上镜,倒是你,别总想着减肥,健康最重要。”
时真嗯了一声,把脸埋在她怀里:“田田。”
“嗯?”
“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你这么不开心,要是早知道江斯年这么坏,我肯定见他一次揍他一次,亏我之前还当他是好人,现在想想真想扇自己两巴掌。”
田雨薇揉了把她的发顶:“他不是坏人,只是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爱我罢了。而且,我和他的事,每次你问我,我也没和你说过,我总想着自己能解决,想着他会爱我,懂我,理解我,可到头来,像他那样一个再清醒不过的人,终于还是……唉,都过去了。”
“田田……”
田雨薇回抱住她:“不聊我了,说说你,你和宋沉野又是怎么回事?”
时真叹气:“他和江斯年差不多,遇到问题,不想着如何解决问题,只想着要怎么帮问题把人解决了,自以为是,自我感动,觉得吃定我了……差不多就这么些事,分分合合这么多年,连生气都觉得累了。”
“可你还是放不下?”
“江斯年和池煜都说我也有病。池煜觉得我盯着宋沉野,是太过偏执。江斯年觉得我是再找不到像宋沉野这么符合条件的野狗了,他说比起我爱宋沉野,更像是我想驯服他,驯服的内外都很乖顺符合我的心意,满足某种居高临下的欲望。”
“那你是这样想的吗?”
时真摇头:“不是,我承认我是有点喜欢主导,但我从很早之前发现他会用我的这种癖好,讨好我后,我就再没对他做过什么,还一直引导他,要经营健康良性平等的关系,我们也确实越来越像正常的情侣,他开始不吝啬的向我表达爱……”
“可后来,我渐渐发现,正常不过是他的伪装,我见他失控过好多次,他每次失控时的那种偏执阴沉的感觉都让我觉得害怕,可我却总还想着,或许我是可以让他变好的,他一边给我希望,一边又让我越来越失望,拿不起,放不下,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现在这种感觉。”
田雨薇沉吟了片刻,皱眉问:“为什么放不下?”
“可能是不甘心吧,我小时候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我随意欺负他,因为我知道他是我继母的儿子,继母要融入我家就必须要纵容我,所以我肆无忌惮报复他,也将他当成了我可以随意对待的所有物,虽然他总是让我很生气。
后来我家出事,他收留了我,帮助了我,还告诉我,说他是我爸留给我的遗产,我可以踩着他往上走,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还很矫情的说我是他的公主,是他一遍遍重申他是我的,也是他纵容我反复试探靠近,我放他离开过很多次,可他走了又回来,回来了又纵容,最后更是半夜主动爬上了我的床,将自己送到了我手里。
再之后,更是每一天都在告诉我,他是我的,就算我不要他了,他也是我的,撒娇讨好,卑微乞求,就算被我玩成了一个破布娃娃,狼狈的要命,开口的第一句话仍然是让我别不要他。
后来分分合合,他会在京城的大雪里,等我等成一个冰人,我和他提分手,他把自己作进医院,哪都不去,以我为中心,守了我半年……
他所有的行为都在向我展示他是我的,他离不开我,他离开我,会死。然后,我就被他培养成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傻子
在每一个我认为他会给我承诺的节点,给我当头一棒,让我清醒过来,痛苦挣扎,甚至不争气的想,他这么爱我,这么离不开我,又为什么这么对我。
直到这次,我终于累了,才真的冷静下来,明白他不是爱我,离不开我,才纠缠我,他是和我一样偏执,不甘心就这么放手,我把他当成了爸爸留下的遗产,他又何尝不是这么想。
伦理道德禁锢了他一半的心,让他觉得自己大逆不道,让他害怕面对所谓世俗的目光,他想要名声,也想要我,所以权衡再三,他选择自我欺骗,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以为我和他一样有病,离不开他。”
“……”
时真嗤笑:“我和他之间,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她放开田雨薇,伸手拿起自己的酒杯,喝了口酒:“放不下,也是因为他赌对了,我确实和他一样有病,是被他养出来的病。”
“真真,我不知道该不该劝你放手。”
“不用劝,我已经在试着放手了,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田雨薇和她碰了下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此时在梧城的夜幕中,宋沉野正陪江斯年坐在马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抽着烟。
江斯年掸了掸烟灰:“我今天说时真,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你觉得呢?”
“可她还打我了呢!”
“你不是活该吗?老江,你这事办的很差劲,你应该在求婚之前先去把家里的事办好,沟通好,给她应有的尊重再求婚。”宋沉野捏着燃到一半的烟,垂眸认真道。
江斯年笑了:“你还说我,你要真这么拎得清,还能混成这样?”
宋沉野笑笑:“经验之谈,我已经知道错了,正在承担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