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
龙裔的竖瞳缩小,与那天空中的白龙对视,反派2号能够感知到扑面而来的磅礴力量,古老而神秘的血咒。
“赤焰的白龙,斐尼契亚……呵,原来如此。”
他轻而易举地看穿了白龙背后的灵魂,也自然而然的明白,这份与自己为敌的力量究竟来自何处。
这个世界的主人,那位“程序员”给自己留下的后手——一个属于主角的底牌。
什么噬神者,什么人类的英雄,不过是借助了命运赠予他们的力量,不过是得到了眷顾……真是一贯如此的做派,打不过就开挂。
“老二,回神。”
反派1号挡在他之前,空气中翻涌着湿气与海水的咸涩气息,原本干涸的冥河逐渐被渗出的水填满,水波翻涌间,一切杀意都牢牢对准了白龙。
她是反派1号,也只是反派1号。
此时此刻,她也只能做一个反派该做的事。
于是,白龙的火焰照彻了冥土大地,几乎要吞没一切的黑暗被迫让步,伪神、旧神、白龙,这片长久的安眠净土几乎要被撕裂,却又在小七的注视中,慢慢修复。
祂无悲无喜地看着这一切,如同真正的主。
不关心谁赢,不关心谁会不会死,祂只是用新得到的权柄,维持住了整个冥土的稳定。
祂始终在俯视。
…………
天道至公,其行无妄。
纲维万有,乾坤永续。
汝,应承此世。
“我……”
我是小七,我的心中常怀喜悦。
我不是反派1号,我不是常岁,我不是龙套7号,我也不是心魔。
我比她们每个人,都要轻松一点点。
我是反派1号所向往的平淡,我是常岁曾拥有过的温暖,我是龙套7号在论坛上温馨的回忆,我是没有心魔的小七。
我是她们最快乐,最明亮的那一部分,是她们自己都几乎无法发现的美好。
这些正面的东西汇聚成了这部分的灵魂,汇聚成了我。
这样的我,像是很多拥有优秀品质的主角,我像很多好人、伟人、能人一样,拥有这些被天道赞许的品质。
可我唯独不像她们,不像本来的我一样。
在我真正掌握这个世界的一切权柄时,我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我是小七,我的身边空无一人。
而我感受着自己,感受着世界,我的灵魂毫无波澜,我的心却在颤栗。
原本的沈小七不会介意自己吃的是谁的魂魄,有没有看到更多的死人,会不会牵连无辜的人。
因为她是沈小七,是个前任反派、现任龙套,她的同情心有一点但不多,这些远远比不上提升自己重要。
可我……不一样。
那些自私的品质,被视为了不好的东西,被剥离、分裂,从我的身上清除,只留下了仁爱、善意、悲悯……
如同此刻,我在为那些枉死的灵魂感到悲哀和愤怒,我为他们感到不公。
这份情绪甚至超越了那权柄带来的神性,让我的心重新跳动。
让我从那无私无情的主,变成还会落泪的人。
真奇怪,天道要我做这个世界的主,为此将我塑造成如今的小七、悲悯的新神。
可这份多余的善心和仁爱,让我无法忍受得到权柄与力量的方式——
那么多的空白灵魂,就如同角落里的炮灰,枉死、魂灭、充作新神的踏脚石!
我的本能和我的灵魂在打架,我俯视着世间万物,俯视着临时的同伴陷入危机,俯视着曾经的家人经受死难,我睁开眼睛,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因为,我竟对曾经在意的一切都毫无波澜。
无论是反派、主角、论坛,还是……沈雉。
沈雉。
沈雉。
沈雉。
我在心中反复地念着这个名字,希冀着心口能传来熟悉的涩痛,如同曾经的每一次一样,可是……
我毫无反应,仿佛这个名字并不重要。
不,不对,这不对。
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
是……
是,维护我的世界。
我是小七,我是这个世界一切的命运,一切的主。
…………
冥土之上,
弑神的白龙与伪神们打得天昏地暗,耀眼的龙炎的几乎覆盖了一切,死气与冥河之水沸腾般翻涌,若不是小七出手稳住了空间,冥土早就崩塌了。
命运相助,萨尔·斐尼契亚注定要终结死神,而反派2号也命中注定会死于他手。
那种无力反抗天地的滞涩感,和隐隐的压制,都让他无比熟悉,又无比厌恶。
与天作对,与命运作对,本就是他曾经无数次尝试过、努力过的事!
所以即使被命运扼住咽喉,他的挣扎也一定会足够有杀伤力。
龙吟彻天,碰撞间天地都要震颤,满地琥珀的残块中,却早就不见了心魔的身影。
…………
“*****的。”
精灵木雕之前,少女的鬼魂悠然浮现,嘴里说着些骂骂咧咧的话,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欠奉。
烦躁和冷漠聚焦在那双眼睛里,龙套7号向来讨厌加班,即使是本尊指使着来加班,她也不乐意。
“……更何况还是心魔那个连本尊都算不上的小垃圾。”她冷笑了一声,厌烦地望向眼前的木雕。
盯着那张莫名熟悉的脸看了半晌,她到底没有把火气撒在它身上。
“……烦死了。”
讨厌的反派,讨厌的天道,讨厌的程序员,讨厌的温池鱼!
哦对了,还有没用的本尊,没用的心魔,没用的常岁!
烦躁的龙套7号谁都想骂。
盯了好一会,她最终还是别开了视线,伸手按在了它的头上。
“……算我倒霉。”
…………
赫里斯王庭。
白龙从地底飞出时,这里的地面就已经被创烂了,本就破碎的地方如今跟废墟也没什么差别。
原本看好的圆形大厅已经没了,只有作为存档点的王座与周围一小片土地还保留着原样,突兀地悬在坑洞上空,看起来颇有几分诡异。
心魔啧了一声,打量着这块和停车位差不多大的地,非常无赖地嘀咕道:
“小是小了点,简化一下倒也能画得完……老四,你就凑合一下吧。”
她以指做笔,埋头一本正经地在这块空地上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