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凤禧宫。
一名身穿青衣长裙,装扮素雅却不失威仪的女子,娴静地端坐在大殿中的四方矮桌前,微垂的眼眸淡寞无波,手中仔细研制焚烧的香料。
若非眼下金漆红柱飞凤攀檐的华丽宫殿,任谁都不敢想象,这位气质淡雅如菊般的女子,竟是当今一国之后,邢氏。
发髻上除了一根代表了身份象征的流苏金凤钗,便再无过多装饰,其相貌端庄俏丽,保养得宜,皮肤白皙,纤纤玉指如青葱般娇嫩细长。
犹存的风韵静止间,让她美如一幅上好的画卷。
这时,一名年约五旬的掌事嬷嬷缓步近前,福身一礼,轻声禀道:“娘娘,大皇子和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都被皇上下旨,闭门宫中思过。”
掌事嬷嬷禀话期间,皇后一直没停止手中动作,态度不急不徐,像似没听见一样。
良久,在嬷嬷以为皇后不会表态之际,终于听见皇后开口,声音淡淡,如蜻蜓点水般,“也好,关上几日少出宫外抛头露面。”
掌事嬷嬷闻言,不由得抿了抿唇,再次低声道:“可是娘娘,相爷派人往宫里递来口信,朝中大臣已在商议,建议皇上尽早设立储君,当下节骨眼大皇子——。”
不等掌事嬷嬷说完,皇后撩起眼皮,眼波微扫:“后宫不可干政,前朝之事自有皇上定夺,立储之事又岂容大臣诽议。”
掌事嬷嬷是皇后的陪嫁,这些年凤禧宫一切事物都交由她打点,虽说该是皇后的心腹,可皇后这副清冷的性子便连身边人,一日也说不上几句话。
三十五岁的皇后,足比萧帝小上十岁,出身自相府贵女,大庆开国元年由先帝下旨赐婚嫁入皇家,多年来从潜邸到皇宫,面对众多女人围绕的夫君,她一如既往的表现出大度。
并非她甘愿同其他女子分享夫君,而是她心里清楚,萧烨的心从始至终都没落在她的身上,如今她贵为皇后,无论是为了稳定前朝,还是为了做好表率,皇后自觉她的大度该是让皇上满意才是。
邢氏自嫁给萧帝,接连生下皇长子萧丞,以及小公主萧宓。
或许只有在自己所出的孩子面前,皇后才会难得的表现出母爱的关切,但只若有旁人在即便是萧帝,这份关切又会随之收敛。
故而小公主三岁起,便被萧帝送到了琉璃宫交到宸妃手里抚养,如今已经十岁的小公主同她并不亲近,为此皇后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宸妃与萧帝有着青梅竹马的情份,当初若不是先帝故而为之,比她更早嫁给萧烨的宸妃才该是正室,小公主是皇上亲自领到的琉璃宫,皇后相信,宸妃定会比她这个当母后的更细心教养孩子。
掌事晴嬷嬷就知道皇后事事不上心,关乎到自身所出的大皇子同样如此,不争不抢的态度,有时真是急死她这个当心腹的。
皇后自然知道晴嬷嬷心中所想,无奈地牵起嘴角,“嬷嬷,你随我多年,该也是清楚,承儿并不得皇上心意,咱们何必纠结于此,倒不如本宫安份的坐稳这后位,他日承儿得封番王,本宫才是在这皇宫中成为承儿最好的倚仗。”
晴嬷嬷闻言见状,不由得苦口婆心劝说:“娘娘您贵为皇后,咱们大皇子乃是皇上唯一的嫡子,自古立长嫡为储——。”
“嬷嬷!”皇后冷声不悦地打断晴嬷嬷的话。
晴嬷嬷似才反应一时情急说错了话,他们的皇上当年经历了什么,又是怎样坐上的储君之位,她先前的那番话万不能传出凤禧宫。
即便如此,晴嬷嬷仍是替皇后和大皇子感到忿忿不平,不说皇后出身相府,大皇子背靠母族磅薄的势力,坐上储君之位又有何不可。
见皇后动怒,晴嬷嬷不得不收回心思,继而说道:“娘娘,奴婢先前还打听到,皇上请了李太傅进宫,听李熹公公身边人传出的消息,皇上有意让李太傅留在宫里给几位皇子授学,这可是好事,李太傅乃是皇上最信任的重臣,大皇子日后得李太傅点拨,许是能让皇上看见咱们大皇子的优处。”
皇后褪却脸上的不悦,恢复以往的清冷,微微牵起嘴角,道:“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
俨然,晴嬷嬷还想再说点什么,好生劝规皇后别整日把自己活得寡淡,皇上一年到头都不愿来凤禧宫两趟,再这么下去,怕是皇上都不记得还有皇后娘娘这号人物。
可皇后发话潜退,她又不得不压下到了嗓子眼的话,恭身福了一礼:“是,娘娘。”
待晴嬷嬷退下后,皇后无声失笑的摇了摇头。
她虽贵为女子又深居后宫,但有些事置身事外就比之任何人都瞧得清楚真切。
她父亲身居高位,且是先帝遗留重臣,皇上生性多疑,早已对父亲有了忌惮之心。
做为女儿,皇后又怎会不知道自己父亲的野心,为了保存家族,也为了保存自身和孩子,她只有平静的活着安能全身而退,一旦她也掺与其中,触动皇上的逆鳞,整个邢家包括她和皇儿,终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
琉璃宫。
同样是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内,一名十岁活泼的小姑娘,在几名侍女的陪同下缓步回到殿中,看见上首端坐吃茶的端庄妇人,小姑娘高兴得眉眼弯弯,飞扑向前。
“母妃~”
宸妃见状,将手中茶盏放到身旁女侍的托盘里,伸手拉过小公主,嗔笑道:“宓儿,瞧你,可是玩累了?”
长相可爱俏皮的萧宓,笑着摇头道:“宓儿不累,母妃今个可以陪宓儿一同用晚膳吗?”
自从萧宓被送到琉璃宫,宸妃就安排小公主住在靠寝殿最近的偏殿,寻常皇上得空了便到琉璃宫一同用膳,这个时候孩子们就会识趣的回到自己的寝殿吃自己的。
自萧宓懂事起便是宸妃在照顾,小公主自然与她亲近,且宸妃待孩子事事上心,萧帝都看在了眼里。
宸妃闻言笑道,“当然可以。”
说罢,示意一旁伺候的婢女,“让咱们宫里的小厨房,今个晚上多备两样公主爱吃的菜。”
侍女会心一笑,连忙福礼退下:“是,娘娘。”
萧宓见状,高兴得蹭到宸妃怀里:“母妃待宓儿最好了,宓儿喜欢母妃~。”
宸妃心头软柔得不行,拉着她在身旁的宝椅坐下,说:“咱们的小公主这么可爱,母妃自然也喜欢你。”
【母女】俩说话间,这时心腹侍女近前禀道,“娘娘,二皇子来了。”
宸妃闻言,眼底不禁露出慈母的怜爱,示意道:“让他进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