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这一大通，人终于是见着了，女皇陛下忽然就变乖巧，不管月凝霜做什么，她都跟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尽管什么都看不懂。

这个多情的女孩子，任性，娇气，能哭得昏天黑地，也能乐得忘乎所以，情绪波动很大，大大咧咧开开心心，也容易伤感和哭泣，其实心理上是极度敏感的，嘴上不言声，可心里压根儿就接受不了苏唳雪要走的结局。

“霜姐姐，我该怎么办？”

哀愁的女孩子蹲在炉灶边，杵着头，呆呆地望着噼啪作响的火苗，整个人傻了一般。

“就跟平常一样，就像她不会走一样，该闹闹，该笑笑——这也是她希望的。”清丽的大夫轻声道。

“可大半年没见，还那样，她不会嫌我没良心吗？”

“陛下，您要跟她客客气气的，才是真的生分。”

病床前。

“唳雪真乖！看，药都喝完了！”南宫离喂了药，端着空碗，笑盈盈地道。

“哈，你这是把我当丽儿哄了吗？”

床上人笑问，声韵清朗，眼眸如雾。

突然，一个温存的吻附来，带着小姑娘特有的拘谨和羞怯，只是碰了碰，但确确实实是一个吻。

苏唳雪心头猛地一跳。

“我可不会对丽儿这样。”

南宫离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那明显受惊了的人，舔舔唇边沾染的苏唳雪的药，“嗯！真苦！这么苦，你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巧笑嫣然，似怒还嗔。

苏唳雪面颊绯红，轻斥一声：“你闲着没事尝我药干嘛？”

南宫离噘着嘴，抱来一盘果脯，拿起一颗塞进眼前人口中，活泼泼地笑问：“甜吗？甜吗甜吗甜吗？”

月凝霜见状，不由笑出了声：“陛下，再甜也没您甜！”

“唔，唳雪啊，你怎么就叫我气成那样了呢？”

南宫离将床上人手拉过来，娇声娇气地道。

关于千忠戮的事，既然这个人想瞒着她，那她就装作不知道。

“没有。”

苏唳雪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

月凝霜摇摇头，轻嗤：“将军，您就惯着她吧。”

然而，床上人轻轻挑了一下眉，眼里闪过一层愁：“是么……我怎么觉得，惯得还不够。”

药很苦，但她已经尝不出味道了。

可小丫头给她这份甜，她依然能感受到。

她父亲和兄长都死在了外面，她想死在屋子里，至少能避免曝尸荒野被敌人凌辱，损了大熠国体的结局。但又不想让娘亲伤心，故而才跟着月凝霜来了药阁。

不料，没能战死沙场的后果，就是会被执着的小丫头再一次找到。

“小雪，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玉门雄关是你守住的，燕云十六州是你收复的，选侯城是你夺回来的，益州成都府有你的旧部，千里凉州城是你的故土……可你哪儿都不肯去，偏偏跑到这儿来——你就那么怕我找到你吗？我找到你又能怎么样呢，啊？”

俏生生的女孩子忍不住地怨。

苏唳雪张张嘴，最后叹道：“因为我知道，要是再让你找到我一次，我就真的没那个勇气再下一次狠心同你分开了。”

“那我们就不分开。”南宫离握着她的手，五指相扣，将人搂进怀中，“将军，这戒指是一对儿——咱俩哪个先死掉，就得在奈何桥上等另一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