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渊在他自己的地盘整理着医书，屋子不小，却是遍地都是散落的书籍，乱中有序的感觉让人感到安心。

墨璇过来的时候，他正拿着一本名叫《异神解》的书在看，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抬起眼来看向关闭的木门。

墨璇推开门，看了一眼朝他投来目光的木渊，抬脚跨过门槛。木渊看着他慢慢走了过来，像是事先早有预兆，站起身的一瞬间伸手接住了倒下的人，搀扶着他到了旁边的石床上。

木渊的屋子不似其他屋子充满了现代设施，反而更像以前老时候的装饰，如果不是在一座现代建筑里，即使把这里称作为山洞也不为过。

等墨璇再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脱光了衣服泡在木浴桶里，浴桶就那么直愣愣的摆放在屋子正中央，桶里的水散发着黏腻的甜味，其中夹杂着丝丝苦味。

“醒了？”在他正前方坐在一板凳上手里拿着一本医书的木渊听见细微的水声，抬眼看见了脸上还带着些许茫然的墨璇。

墨璇点点头，想开口问什么又抿直了嘴。

“没有办法，早在那里我就说过。”木渊早猜出他想要问什么，平直的再一次回答了他。

“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如果我去把那能量抽回来呢？”墨璇听懂了先前木渊在房间里说的意思，既然是他的事，就让他来解决不就行了。

“你以为就你想到这个办法了？”木渊彻底抬起头，嘴角不屑的抽了一下，站起身把手里的书扔回在桌子上。

“你的力量不是稳定的，它一直都在源源不断的侵蚀你的身体，而你每一次动用，新的力量就会更多更快的补充上。你完全没办法掌握，那个姑娘体内的力量过多，只是她自己有点承受不了而已，你如果再想给她抽回来，万一给人抽光了，那不就白干了？”

“可。”墨璇着急的想要说些什么：“可她如果一直不醒……”

木渊轻哼一声：“怎么可能？”

墨璇重新抬起头，一双狐儿眼里迸出些许碎光，木渊走近他，伸手进木桶里碰了碰，发现水温还行，就没想着换水的事。

“我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对她施针，将她郁结在心口的那股能量消散到四肢周身经脉，只等它们相互融合即可，难道说你还不相信我？”

“没有的事，我只是看着顾凝思的样子，觉得有点不舒服而已。”

顾凝思？木渊摸了一把自己的长胡，原来她叫这个名字。木渊对她影响不算浅，先不说她和宋局长的关系，单是今天顾凝思始终平静的状态，就够让他意外，在明知道是墨璇变相造成的情况下，没有常规的质问和捶打辱骂，反而平静的坐在一旁，还挺新奇的。

想了会儿，木渊看着还沉浸在自责中的人，对他说：“别想那么多了，反正总会醒的。你倒是先顾一下你自己吧，闻到这水里的味儿了吗？告诉我是什么味道？”

“不就是那药草的味道吗，还放了一些苦东西，你怎么问些这种问题？”墨璇不解的盯着他，怕自己说错，还特意猛嗅了几下才回答。

“嗯。”木渊不作反驳，点点头后又问了另外一个：“闻到里面的味道有多重？”

墨璇顿了一下，又细嗅几下，看向木渊的表情有些不爽了：“淡的很，要不是我的鼻子灵，怕是根本就闻不见，木爷爷你也太抠了！我给你找了那么多药草，你还给我用的那么少，赚了多少差价？”

木渊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冷笑，表情看的墨璇心里直发毛，连带着对顾凝思的自责感都少了不少。

“我懒得跟你掰扯。”木渊转过身不再盯着他，自顾自的说着：“等那姑娘醒了，交给你的任务要抓紧了，这次不是开玩笑。”

木渊骤然变了的正经语气，让墨璇敛下不羁的表情，同样也正经了几分。他伸手进水里，曲手捞起一掌棕色有些发黑的水，凑到鼻子前细嗅，确实只有一点点的药草味道，他没说错。

可看着木渊的态度，他又开始怀疑起来，最终他带着这份怀疑回了自己房间。

——

晚上，顾凝思不愿让宋晓洋躺在那个充满血腥味的房间，坚持要把人带回屋子里，陈昭起先还在劝阻，可顾凝思这时候对他也没有几分好脸色，甚至连他熬的粥也没有尝一口。

陈昭也觉得十分低落，倒也能理解顾凝思现在心里的痛，只是和墨璇通了个电话，让他和木渊确认了人是可以移动的，这才同意了她。

“凝思姐。”陈昭挂了电话立马凑上来，弯着腰一只手伸向床：“我来帮你吧。”

然而他手还没有碰到床上的人，就被另一只食指带着银戒的柔白手腕拦住。顾凝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的将床上的人扶坐起来，背过身两手拉着宋晓洋的两只手放在胸前。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陈昭被她过度冷淡的语气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是有点不适应顾凝思对他的疏离。

“凝思姐……你是在怪我吗？”怪我当初去你们屋子里喊了宋局长，如果当时他不去，如果她们不一起回来……或许就不会有这件事发生。

完全失去意识的人在被人摆动时会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向对方，况且顾凝思好久没有背过宋晓洋，人靠上来的时候竟然会觉得有一分吃力。不过她迅速的调整了自己的力量分布，刚准备给人一把背起，就听到陈昭类似自愧的话。

她停了下来，宋晓洋贴着她的身子坐在床上，脑袋靠在她的肩膀，看着十分亲昵。但其实如果没有顾凝思攥在胸前的两只手，她可能会直接重新滑倒在床上。顾凝思看见陈昭心虚自责到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忽的笑起来。

陈昭：“？？？”

顾凝思看着他：“你凭什么觉得我在怪你？”

“因为……因为……”因为什么？陈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就是觉得顾凝思的表情变了，态度变了，说话的语气也变了，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也很难受。

突然，陈昭眼睛微微瞪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看向顾凝思的眼睛，对方眼中始终平淡，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他突然懂了：“对不起……凝思姐。”

顾凝思的眼神有了变化，只是一瞬：“你对不起什么？”

“不该强行剥夺你的情绪，在明知你的情绪不佳时，还强制要求你以从前的态度对待。”这是一堂极其现实的教育课，陈昭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