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濯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然而,等他再去看正对面那个“叶青雪”时,只见她脸上笑容尽收,取而代之的全是恐惧之色。
看着他像是看着什么怪物似的,开始不断往后退。
云濯还没想明白,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叶青雪不顾周遭的荆棘,快步冲过来,一把将云濯扶住。
冬白和庄信也迅速赶到了,对面的姑娘像是被吓到了,跌坐在地上。
庄信朝她走过去,向她伸出手,关切问道:“蜜娆姑娘你没事吧?我拉你起来!”
是的,眼前跌倒在地上的人,是蜜娆!她穿浅绿色衣裙,和王府其他丫鬟没有什么区别。
而蜜娆则做出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她摇摇头,悄悄将匕首收起来。
——真是该死,明明快要得手了,偏偏这个时候叶青雪赶到了,就差一点点啊!
“我听说王爷犯病了,你们在找他,我也很担心,所以就胡乱找进来……”
其实庄信在安排人手,关押崔家小公子时,她就悄悄跟在云濯身后进来了,无人注意到她。
“我运气好就碰到王爷了,但是他好像不认识我,大概把我当成那些杀手了!”
蜜娆苍白着脸说完,紧张地把手放在庄信掌心中,随着庄信一拉,她站起身来。
庄信刚才和冬白一起赶来时,也看到了蜜娆脸上的恐惧之色。
庄信连忙安慰她:“现在没事了,可能王爷只是太疼了,又刚经历暗杀,一时间没能认出你来。你赶紧回去休息吧,王爷交给我们就好了。”
蜜娆抿了抿唇,还是很紧张的样子,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但还故作坚强:“我,我去烧点热水,方便王爷擦洗。”
蜜娆先一步出去准备了。
叶青雪还在查看云濯的情况,他的脸、他的手上全是伤、是血。身上的衣服不是被汗湿、就是被血淋湿了。
“你家王爷方才毒发了吗?”叶青雪皱眉问道。
她方才出了院子之后,就察觉到林子这边有侍卫防守,询问之下才知晓云濯闯进林子里了。
不过那些侍卫并不知晓云濯为何进入林子,叶青雪则瞬间想到,云濯应该是毒发了,不能让更多人看到,所以冲入林中躲起来。
庄信回答:“是的!”
叶青雪问:“他以前毒发过后,就会晕厥吗?”
庄信拧眉:“先前没见他晕厥过,这还是头一回看见。”
叶青雪没有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唇。
庄信上前,将云濯另外一条臂膀搭在自己肩膀上,与叶青雪一起将云濯带出林子。
秋深安慰道:“王妃不必太着急,王爷既然不是第一次毒发,想必很快会醒过来的。”
叶青雪给云濯把脉过了,倒是不担心他醒来的事情,只是先前他毒发之后没有晕厥过,今晚却晕厥了,便忍不住担心他以后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
回到正殿之后,叶青雪和庄信把云濯放到榻上,云濯就醒来了,头疼,浑身疼!
他下意识捶打了一下脑袋,这才抬头。
所有人都担忧地看着他,他在人群中一眼看到站在最前方的叶青雪,立即握住她的手,虚弱地笑了笑,有些歉疚:“看到我毒发了吗?”
他冲进林子里,就是不想让人看到他毒发的样子。
哪怕这个人是叶青雪,他也不愿意!
“有没有吓到你?”
“没有吓到,但是担心你是真的。”叶青雪反握他的手,努力地笑了笑。
庄信在旁边道:“王爷您好像吓到蜜娆了,她跟我们一起进去林子里找您,您看到她,似乎不认识她,还想杀了她。”
蜜娆刚好打了热水过来,听到庄信的话,身形僵了一瞬,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
云濯狠狠揉了下脑袋,“居然有这样的事情?本王一点印象也没有!”
叶青雪闻言,又想起云濯不记得自己洪流中,所救之人是谁的事情。
所以,他忘记自己想杀蜜娆的事情,和中毒也有关系吗?他还要忘记多少事情?
“没有关系的,王爷并没有真的伤害到我。”蜜桃端着热水上前,轻声说道。
大家都不言语,气氛有些凝滞。
春浅拧干毛巾,递给叶青雪,叶青雪把云濯脸上的血迹给擦干净。
她换了话题:“毒发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现在还难受吗?”
云濯第一次感受到,有个女子温柔地给自己擦脸,是这样的感觉。
仿佛有温暖的溪流从自己心间淌过去。
他情不自禁握住叶青雪的手:“不难受,我自己来,你辛苦一天了。”
又问:“做我的新娘,你会不会觉得很辛苦?”
叶青雪有些鼻酸,大概因为新婚日,情绪太过大起大落,她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但她笑起来,故作俏皮:“辛苦啊,所以你快点擦洗干净,等会儿补偿我。”
云濯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一点也不舍得放开。
大家都笑起来,该退下的退下了,只留下邢嬷嬷和春浅贴身伺候着。
后来云濯觉得擦洗太慢,又不够干净,便直接起身去内室冲洗一番,换上干净衣服。
又把庄信喊来给他烘干头发,还喝了药,吃了些东西,他才回到喜房里来。
满室红光,云濯看着等在床前的叶青雪,终于感到舒坦了。
所有人都退出去了,包括邢嬷嬷等人,也都在外头守着,随时听候召唤。
云濯正准备进入情绪,敲门声又响了,是庄信,云濯去开门,没好气道:“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庄信要说的事情,还真是十万火急。
云濯听完之后,眉头微微蹙起:“……既然如此,那就输给他们看,切记,不要露馅了。”
庄信重重点头,退出去了,并且将喜房的门给他关上。
终于安静了,云濯直接上了门闩,又吹灭几根蜡烛,只留下一根,才走回床边。
叶青雪坐在床上,笑盈盈地看着他,光影暧昧,云濯感觉浑身热血直往某个地方冲去,心头都在发热。
他上了床。
扶住叶青雪的肩膀,就要往床上倒去,但是叶青雪让他坐好。
云濯只好盘腿坐到她的对面。
“还记得吗?先前我和你说过,新婚夜我要和你说一个秘密。”叶青雪表情严肃。
云濯有些紧张:“会影响大局吗?如果不会,能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再说?”
云濯下意识觉得,叶青雪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好不容易到洞房时间了,他不想再被影响。
“或许会影响你对我的感情,或者看法。”叶青雪道。
“不管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影响我对你的感情!”
“小宝,你还记得吗?曾经你在侯府的时候,他喊你做父亲,喊我母亲!你也知道,我当时中了碎月幽兰的剧毒,是他给了药,我才能活下来的,他用自己的命,换回了我的命。”
这个话题很伤感。
喜房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云濯抿唇,点点头,说:“记得!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后来墨垣大人给小宝算了一卦……”叶青雪将墨垣当时的卦象,和云濯说了。
云濯听完之后很讶异,“你相信吗?天底下当真有这等鬼神之事?”
“如果他从未来过,我无法相信。”叶青雪道:“但是他来过了。”
云濯:“所以你要告诉我的事情是,你是为了把小宝生下来,才决定嫁给我?洞房花烛夜也是为了生孩子?”
这一刻,云濯忽然明白,为何以前叶青雪提及生孩子的事情时,那般积极,一点也不害羞。
因为她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很严肃很严肃的事情在做。
而他却以为,这一切完全是因为爱情!
云濯有点生气了。
他可以理解叶青雪因为小宝选择嫁给他。
但是他不能接受,叶青雪只是因为小宝,才选择嫁给他。
叶青雪道:“为了把小宝带回人世,我决定嫁给你,和你生孩子,这是真的。但是,我和你成婚,也是因为爱你啊。”
云濯的天空有些转晴了,但他脸上不动声色,而是故作冰冷问:“是吗?那你怎么证明?”
叶青雪沉思片刻,试探性道:“我给你耍一套鞭子,让你高兴高兴?”
“……”云濯气笑了,见她当真要起身下床去拿鞭子,大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倒在床上。
而后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按进锦被里。
红烛摇曳间,云濯低笑一声,指尖勾住她腰间系带,终于是勾落了。
许久以前就想做的事情,今晚终于成功了。
满室的红,将叶青雪的脸,映照成了红色。
叶青雪本能地想要挣扎,却被云濯顺势压住裙角。喜服层层散开,露出里头绣着鸳鸯的软绸中衣。
云濯眸色一暗,忽然咬住叶青雪的耳垂。
很轻很轻。
但是叶青雪浑身一颤,便听他道:“听闻新婚前夜,豫王妃她们对你进行了教学,我今晚想尝尝王妃的学习成果,可以吗?”
叶青雪:“…………”
云濯低眸看她,眼底映着烛光,似有星火浮动。指尖缓缓抚过她的眉梢,顺着脸颊滑至下颌,最后轻轻抬起她的脸。
叶青雪呼吸一窒,他俯身吻了下来。
唇齿交缠间,叶青雪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
红帐微荡,烛影交叠。
不知过去多久,叶青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是云濯的了,只有他放手,她才能呼吸。
她向来自诩能力不输男儿,但是这一刻,她简直丢盔弃甲,身体也仿佛是云濯的,只有他允许,她才能活动。
……洞房花烛,怎么是这样的啊?
让人想逃离,却又欲罢不能。
而云濯呢?
仿佛开辟了新天地,上了新的战场,让他不知疲倦,只想抵达最终的胜利,缴获更多的战利品。
叶青雪身体反应出来的一切,都是他战胜的奖赏!
夜风拂过窗棂,烛火轻晃,映出帐内交颈相依的剪影。
夜色深深,云濯的手拂过叶青雪的脸,将她汗湿的头发捋好,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
她听到云濯说:“谢谢小宝把你留下来,我和你一起努力,把他带回来。”
叶青雪嘴角弯出清浅的笑,堕入黑暗中之前,她心里还在想:小宝,这次娘亲和你父亲,真的要把你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