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张国华没想到等来等去，竟等到这个答案，当时怒目圆睁，指责对方荒唐。

电光火石间，马丽丽脑海里飞速回想着，她曾在野战医院实习时，依稀见过类似的案例。

上吐下泻高热上下半身僵硬，而且还有眼底出血，这活脱脱的就是脑袋里出血了。

在这种小地方，别说没开颅的设备，单说技术来讲，也没人能操刀完成。

而且她不是空穴来风，这小孩儿浑身的血液都无法凝固，脸色紫绀就是证据。

别说她为了追求江砚，只实习了半年就从临床下来，啥技术都没掌握好。

单说这种疑难杂症，换成比她大好几岁的师兄师姐们来，都未必能成功吧？

想到这，她压下那股慌乱，甚至是因为同情对方，还好心的让他们去其它医院试试。

张国华知道妹妹有多宝贝这小娃，当下二话不说，抱着孩子往最近的卫生院去了。

怀里的娃体温逐渐上升，不论怎么叫都是昏睡状态，他的心也在逐渐下沉。

等那对兄妹带着小孩儿去就医，马丽丽跟前就凑来好些紧张婴儿病情的年轻人。

面对七嘴八舌的询问，她哀叹不已。

“设备太简陋，小婴儿发病太迅速，加上是颅内出血，我束手无策。”

朱木兰这会也跟着开口，“哎，但凡早点治疗，或者是不喂那么多奶，可能孩子也不会……”

汉语的魅力就在于此。

没说全部，但吞吐的表情，外加言尽于此的留白，又好像将一切说了。

众人唏嘘不已。

看来这小孩儿命中就该有此一劫，即使从‘人贩子’手里救回来，阎王爷还是要用另一种方式取他性命。

…………

好在工人剧院这边在市中心，周围就是电影院，粮站，卫生院，求医简单。

张国华兄妹以最快速度将小孩抱到急诊大夫那。

看着小孩儿的情况，医生们表情也越发凝重。

马丽丽虽然不着调，但此时判断没错，大家对此，确实都无能为力。

一是设备简陋，无法判断出出血点。

二来也是小孩儿太小，送来的太晚，按照他抽搐又呕吐的症状。

估计麻药刚打上去，还没来得及手术呢，小孩就会因呕吐物窒息而死。

医闹别管啥年代都有，医院治疗时也得权衡利弊，这个烫手山芋，他们确实不想沾。

婉拒了他们后，这些医生重新忙碌起来。

张国兰抱着还有呼吸，体温的儿子，压根不能接受他即将要消散的事实。

她哥一眼没看住，女人就摔坐在地上。

即使现在是六神无主浑身酸软的摔倒状态。

她仍旧是把小孩儿抱的紧紧的。

没让他受一点伤害。

浑浑噩噩时，一道身影浮现在脑海，她迅速擦掉眼泪。

颓然无措的人像重新被注入到力量般，扯上大哥的袖子。

张国华看见妹妹脖子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又哭又笑的朝他喊，“哥，她能治，那个女同志说她能治。”

说完她小心翼翼在儿子额头上亲了口。

抱着人往外冲，“别怕，妈不会让你死的。”

张国华心里乱糟糟的，他妹神智好像有点不清楚了。

怕她出什么意外，赶紧追出去。

…………

已经中午十二点多，联欢会也顺利的结束了。

组织的几个大姐面露欣慰，以她们的经验来看，这次举办的特别成功。

好几对年轻人都有了目标。

接下来就让彼此有好感的同志，互相了解了解，吃吃饭。

她们也算功成身退。

就在组织着人群散去时，一道敏锐的身影窜了过来。

先前还低声说笑的年轻男女，就像竖起的酒瓶，被突如其来的来人冲散开。

来得路上，张国兰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怕桑枝走了，怕儿子浪费时间而丧命。

现在她不能浪费一秒。

涣散的目光落在桑枝脸上时，突然焕发光彩。

她抱着孩子，不由分说的朝人跪下。

人群哗然！

“求你救救他，求求你了！”

被人突然下跪磕头，桑枝也吓一跳。

没等她开口，知道前因后果的看客们就替她问出心头疑惑。

“刚不是有女医生给他看病了？是没效果吗？”

“是啊，不是说这女同志是赤脚大夫，信不过吗？”

“看这意思，是上头那个没给人治好。”

众人毫不掩饰自己的猜测，小声嘀咕起来。

人生嘛总是起伏转折。

上一刻风平浪静，下一刻就惊涛骇浪。

何明月也是知道内情的，她跟桑枝打交道少，不清楚她的能耐，但先前那对母女的嘲讽自己可没错过。

桑枝还从坏人手里救下了她儿子呢。

但关键时候，他们不也没给她留面子，坚定的选择了别人？

“要我说就不该管这闲事儿。”

她以为孩子就是简单感冒发烧，不想让大美人插手。

张国兰见她同伴要拉桑枝离开，跪拦在前面。

更怕桑枝袖手旁观，咬牙掀开儿子的虎头被。

这么一来，小孩紫绀面容，脸上擦不净的血迹就直白的展现在大众面前。

好些胆小的女同志看见这一幕，惊叫出声。

秦源见状不对，也想拦着桑枝，不让她蹚浑水。

但刚上前一步，有人就将人他拉住。

江砚此时还是如往常那般严肃，只有眸子里泄露出几分担忧。

见他不解，男人摇头，意思是让她自己决定。

桑枝此时笑容已经散去。

几小时前还抓着她手指，咿呀同她说话的小娃，此时已经奄奄一息。

此时行动大于理智，手指迅速在他颈部触摸，“前囟膨胀，颈项强。”

掰开他眼睛，“蛛网膜下腔出血，眼睛有出血斑，耳垂血流不止，有凝血障碍。”

“舌暗红，光而无苔，风气命三关指纹青紫。”

她检查时动作利落，神色认真，在一定程度上，是安抚到家属的心思的。

片刻后，桑枝从小孩儿胸膛上抬头。

“胸心肺无异常，不是内脏损伤，脉搏加快，上下肢抽搐僵硬，双眼球上吊凝视。”

桑枝倒抽冷气。

“是颅内出血！”

马丽丽母女一直盯着这边举动，见她兴师动众，颇有模样的做了下检查。

谁知最后得来个跟她相同的结果，面露嘲讽。

“还以为你多大本事呢，原来也就如此啊，他颅内出血的症状，我也看出来了。

但是你是没办法给他止血的，看在孩子家属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

他已经没救了，还有，别为了赌气要面子，让小孩儿受不必要的罪。”

言外之意，让家属带孩子回去准备后事。

桑枝没搭理她，迅速掏出银针，在他额头上摸了几下。

“别拿我跟你混为一谈，你救不活的人，不代表我也救不下！”

话音刚落，在众人还没看清时。

几根银针飞速插入小孩儿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