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陆弃娘道,“咱们丑话要说在前头。”
她经历过一些事情了,不是那么单纯的傻白甜了。
“你说。”
“咱们俩得写在纸上,白纸黑字摁手印的那种。”陆弃娘道,“口说无凭。”
“我去准备笔墨纸砚。”萧晏立刻就要起身。
他愿意让渡这段关系之中的一切权力给她,让她做主。
“不用,我还没考虑清楚。”
萧晏:“!”
正要说话,就听陆弃娘道,“我先想了这么几条,你听听,然后给我三天的时间,我再琢磨琢磨,行不行不行也得行,我不是和你商量的,这事就得这么办。”
“好。”萧晏看着她难得露出的强硬态度,不由哑然失笑。
能朝夕相对,得以窥见她不为别人所知的另一面,是他之幸。
“第一,”陆弃娘扒拉着手指道,“将来你若是变了心,那我们要痛痛快快和离,别拖泥带水的。别学张鹤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看着锅里惦记地里那套。”
“可以。”
“第二,若是和离的时候,我们俩有孩子,那所有的孩子都要归我。还有钱,我也不多要,家产一人一半。若是祖业的话,那就不分,各归各的,但是这个其实咱们俩都没有,就是那么个意思。”
想起来,他们两个,父母缘浅,真是一对倒霉蛋儿啊。
“好。”萧晏一味答应。
“第三,日后我们就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不管儿子女儿,都要一碗水端平。我不管别人怎么做,反正在我心里,大丫二丫三丫,也是我女儿,我不想委屈了她们。”
“好。”
“第四,日后你若是做了官,我不去住你家。”陆弃娘道,“我还住在自己房子里,我还继续做着自己的生意,赚自己的钱,这个,朝廷允许吧。”
听出她话语之中的犹豫,萧晏立刻打消她的疑虑,“允许。因为开国之初,没什么钱,经常发不下俸禄。常国公的夫人,还当街卖过包子。”
“允许就行。”陆弃娘道,“我也不是不想帮你,能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但是我就这么点出息了,怕是帮不了你太多。当然,这会儿你上头,想不了那么多。”
“我想过。”萧晏道,“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更何况,人和人之间,并非只会用出身来评价。你能被皇上喜欢,被云国公信赖,让滕文甫和陆瑾为你破例,为什么还不相信,自己是值得被人喜欢的弃娘,正常人都会喜欢你的。”
“不喜欢我的就不正常还得是你们读过书的人会骂人。”陆弃娘忍不住笑出来。
“第五呢”
“第五还没想起来。”陆弃娘道,“我脑子慢,你又急——我们俩都冷静冷静,好好琢磨琢磨,行不行”
“行。别说三日,就是三十日我也可以等,总算有个期限。”
“那要不,就三十日”
萧晏刚想反驳,忽然看到她脸上的戏谑,这才恍然,原来她在故意逗自己。
喜悦瞬时满溢。
她果然是不抵触和自己在一起的。
虽然她说着要考虑,但是在谈及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在笑。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萧晏心满意足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陆弃娘小声开口:“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不嫌我胖。”
“是真的。”萧晏坚定不移地道。
陆弃娘被他吓了一大跳,又羞又臊:“你咋还没睡!”
“太高兴了,睡不着,你也一样吧。”
陆弃娘:“我睡了。”
她把自己裹成茧蛹,背对着萧晏,脸上火辣辣的,只恨不得做只缩头乌龟。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没有原则地松了口。
明明知道他们之间天差地别的差距,也吃过男人的亏——陪着男人吃苦的女人,最后也多半变成男人记忆里的苦,要一起被抛弃,可是她为什么,还愿意了
陆弃娘反复琢磨,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不怪自己意志不坚定,实在是萧晏太会勾人。
自己好好一个正经人,被他勾引得一天天奇怪起来。
狐狸精肯定也有男的,否则狐狸精不就绝种了
萧晏就是那男狐狸精。
不怪她,真的不怪她,试想一个功成名就的英雄,生得又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多看一眼就像赚到似的,然后身世又可怜,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恨不能多给他点爱……
偏偏他自己又手段了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遇事有担当,事事有回应,对自己的女儿视如己出,对身边的人全然接受,这样一个男人,她能扛到现在,不算她意志坚定吗
去他娘的,管他日后会不会喜欢别人,说不定日后她还死了呢。
当下一起就一起,让她也过几天好日子。
她之前常听那些粗糙的男人,嘴里不干不净,说寡妇想男人。
她就不想。
那玩意,有啥好想的。
她想,或许是因为她没有过。
那现在就让她来尝尝咸淡。
忽然就生出了几分跃跃欲试的期待了,怎么办
就是想到两个人要赤条条的相对,又很害臊。
陆弃娘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就起晚了。
起来的时候,她推开窗户,就看见萧晏刚挑了水从外面进来。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萧晏抬头对她笑了笑。
陆弃娘莫名心情大好。
管他什么破虏不破虏的,这会儿不是她在炕上躺着,他老老实实给她挑水去。
想到这里,她开心地道:“萧晏,你起得挺早啊。”
萧晏原本还担心她睡了一晚就变卦,结果却听到她这般开心主动,心里顿时有千树万树,梨花盛开。
他的春天,也来了。
“没怎么睡着。”萧晏道,“太高兴。”
陆弃娘顿时心虚地环顾左右,怕被人听到。
吃早饭的时候,二丫道:“爹,你今儿捡钱了吗嘴角一直翘着压不下去。”
陆弃娘怕萧晏胡说八道,连忙道:“是望云。你爹惦记着望云要回来,高兴呢。”
“对,高兴,都高兴。”萧晏忍俊不禁。
陆弃娘是正房,望云是如夫人,他都拥有,此生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