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过去,倒是变化颇大。”
虽说徐保保不务正业,但与宰父伦的关系还不错,李之罔托他的关系,轻易便请出了一天假期,带着龙唤月去找姬月寒。
李之罔低声道,“唤月姐,你附身在我衣服上,旁人看来,只觉得我在自言自语。”
“怎么,你倒觉得有些困扰?”
“倒不是。”李之罔连忙摆手,“就是有没有其他法子,咱们俩能正常交流。”
“那就不说话呗。”龙唤月嗤笑一声,“你且赶路便是,到地方之前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罢,果然再没动静传来,只偶尔浮动上下,幸好他穿的乃是深衣,一条地龙绘饰也不怎么扎眼,倒是无人察觉。
李之罔没办法,径直往云流馆过去,顺带买了两坛酒。
他仍是记得当时姬月寒叮嘱他,若没有要紧事便不要去打扰,如今这事倒算不上多么要紧,就算见到多半也不会给他甩好脸色。
果然,在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姬月寒的大门打开,只见他仍是披散着白发,衣衫不整,完全没有之前翩翩公子的样子,无语道,“看你神色无常,还提着酒水,莫非是找我来叙旧?若是这样,就免了。”
说着,就要再关上门。
“别呀,真是有事。”李之罔赶忙抬手挡住,赔笑道,“这事儿不好说,且先让我进去?”
姬月寒刀子嘴豆腐心,倒不会绝情,闻言松开门,无奈道,“那就进来吧。”
李之罔一迈步进去,只见整个屋内脏乱不堪,衣服、食物、酒水随意堆在四处,连个落脚地也没有。
“姬兄,这...我该坐哪儿?”
“我管你的。”姬月寒侧目给个白眼,“你要么就自己收拾下,要么就站着呗,反正我自己是有个清净地。”
说着,他就自顾自躺到床上,盖上被子,只露出两颗眼珠子来。
李之罔苦笑一声,先将座椅上的衣服堆叠好,拿到一旁放下,才微微沾着屁股坐下,想着先探望几句,便道,“那个姬兄,这快有二十来日没见了,你可还好?”
“好啊,好得不行。”姬月寒吐口气,像要死了般,“你没看我现在睡得好,吃的也好吗?再没有这样舒坦的时候了。”
“...”
李之罔若是真信了,那他也就不配出现在这儿,关切道,“姬兄,你有疾在身,应该保证居室透亮,通风顺畅,你看,你这儿食物都堆在一块儿,臭气可闻,对你可不算太好,至少得让小二来打扫打扫。”
“你倒是会关心人,不过,若是不止于口头就更好了。”
这完全就是挖苦之言了,李之罔摸摸头,不好意思道,“择日不如撞日,等会儿我便帮姬兄收拾收拾。”
“行啊,看你了。”姬月寒摆摆手,“说吧,找我有什么事,你没事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额,现在入了永眠神教,一旬才能出来一日,今日还是特意请了事假,真不是不想见姬兄,实在是受浮事所误,姬兄切莫在意。”李之罔解释一番,直入正题,“是这样的,我有位朋友,想来向姬兄打听些消息,而且这位朋友,也与姬兄...”
“等等,什么叫你有位朋友,整得我像包打听般。”姬月寒坐起身来,极为不满地盯上李之罔一眼,“若是谁有事都来问我,那我还活不活了,滚,快滚!”
李之罔欲哭无泪,今日的姬月寒就像吃了炸弹一般,一点就炸,只能转而道,“唤月姐,你出来自己说吧,我是搞不定。”
结果,龙唤月化作的地龙绘饰只是眨了两下眼睛,就再无动作,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姬月寒倒是没听着李之罔说话,看他一直不动弹,复又躺下,头也用被子遮住,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你既然过来,就把屋子打扫了再走,我就不追究你打扰我酣眠的事儿。”
“唉。”
李之罔叹口气,没多说,忙起来。
他一向都是自己过来的,倒从没有麻烦过别人,做清理打扫之事自然是得心应手,不一会儿就进入状态,细心地清扫屋子,又将衣服归纳整理。
一不留神,他才注意到姬月寒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出头来,正失神地看着他。
“是要喝水?”李之罔问着,舍下手上的工作,已过去倒水。
姬月寒恍得回过神来,脸有些微红,点头道,“那就来一杯吧,但是记得,我没要求你做。”
“是是是,您老辛苦,这完全是我自愿,没受半分胁迫。”
李之罔把水递上,待得姬月寒饮下,接过杯子,便又自作主张地给他塞好被子。
“多管闲事。”
姬月寒说上一句,头也不缩回去了,就那么看着他。
“欸,姬兄,原来你有伴侣?”李之罔提起件衣服来,却是件樱粉色的女装,转过身来笑道,“倒是从未听你提起过,嫂子不在南洲?”
姬月寒神色先是一慌,转而一沉,“要你多管闲事?放下,不要多动。”
“好嘞。”李之罔虽是这么说着,但还是把女装叠到一旁放着,边整理其他衣裳,边道,“姬兄活了这么久,成家立业倒是正常的很,想来嫂子也是天上女谪仙,不然怎么也配不上姬兄。”
“你今日话是真多。”姬月寒无奈道,“我有没有婚娶和你有甚关系。”
“这不就问问吗?”李之罔不以为忤,“你老说我过来全是拜托你、麻烦你,结果我关心起你来,你倒是不领情了,做小弟的心里,总是有些苦涩。”
“看不出来,我只看到一个肆意打听别人私事,妄想以做饭后谈资的无耻之徒。”
“哪能这样说?这不是想多和姬兄亲近亲近吗?”李之罔干笑两声,“真的,姬兄真有伴侣?还是说,姬兄有什么不好告于人的癖好?”
“你...给我闭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姬月寒脸青一阵红一阵,他如何听不出来李之罔的意思,解释道,“我有位红颜住在别处,这些衣服是准备送给她的。”
“倒是站不住脚。”李之罔才不信,追问不已,“姬兄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追别人?”
“要你多管!”姬月寒更怒,一把将颈下的枕头掷出,喝道,“快点打扫,然后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李之罔接住枕头,走过去道,“再生气也不能苦了自己,来,我给你垫上。”
姬月寒冷哼一声,倒是没其他动作,直起身子来,待枕头放好,才又躺下。
“你以后别来了,我说真的。”他忽得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你就有股怒火,真是想把你撕碎。”
“那...和我也没关系吧?”李之罔摸下后脑勺,颇显无辜道,“多半是姬兄心有郁结,牵连于我。”
“反正我看见你就不爽,今日是真的确定了。日后你再来,反正我是不会开门的,再通知小二一声,看着你,就乱棍打出去。”
“饿不饿?”李之罔忽得说道。
“我在给你说正事,管我饿不饿?”
“但我看你骂人都没甚力气,多半是饿了。”
姬月寒别过头去,过一会儿才小声道,“是...有那么一些。”
“那行,你等等,我去叫人给你做顿饭菜,要吃什么?”
姬月寒转过头来,忽得一笑,“你呀你,倒是在这些时候像个人。”
“所以,你想吃啥?”
“你亲自去做好不好?”姬月寒忽得试探道,“我好像还没吃过你做的饭菜。”
“啊...我会的不多,手艺肯定也没楼里大厨好,你恐怕不会喜欢。”
“这种时候,只要答应就好了。”
李之罔赶忙点头,“那好,我这就去。”
姬月寒摇头笑笑,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陷入回忆中。
过上半个时辰,等着李之罔端着自己的拿手好菜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姬月寒已经坐了起来,正在饮酒,而他对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龙唤月。
想来是她趁着他一不留神地时候溜了出来,看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应该已经聊过一番。
“王治,还傻乎乎地站着作甚,姬小弟可是饿极了。”龙唤月呼喊一声。
李之罔赶忙把饭菜放下,看看他二人,解释道,“姬兄,这位就是我给你说的朋友。”
“你早说便是,我哪会有不见的道理。”姬月寒埋怨道,“唤月姐是...殿下生死至交,便也是我的好友,今日能得一见,真是人间盛事。”
“是呀,虽然见不着玄机,但能见上姬小弟一面,更不虚此行。”龙唤月饮下一大杯酒,叹道,“时日虽久远,但那时的事却忘记不了分毫,日夜在心头萦绕,有如昨日刚历。”
“给我说说?”李之罔插话道,“从头到尾我只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但具体的事儿却是一概不知。”
“不行。”
“才不告诉你。”
结果,无论龙唤月还是姬月寒都讳莫如深,不愿多言。
李之罔苦下脸来,“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反正都是发生过的事,你们说得清晰些,我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哼!你这死脑筋,给你说了也记不起一点,有什么讲的必要。”姬月寒一口回绝。
“是啊,王治你就是太迟钝,要是我是你,早把事办好了。”
李之罔只如听天书般,完全不明白其中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