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却驱散不了逐渐凝固的空气。李铁牛注意到白小米的手指在桌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骨节泛白。她爷爷白天成坐在主位，面色如常地给东方明斟茶，但茶壶嘴微微的颤抖暴露了老人压抑的怒火。

\"东方总裁亲自登门，真是让我们白氏集团蓬荜生辉。\"白天成将青瓷茶杯推到对方面前，茶汤澄澈，映出东方明金丝眼镜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东方明端起茶杯轻嗅，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白董事长客气了。家父常说，东水市的商人里，就数您最懂茶道。\"他抿了一口，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今天，我是来谈生意的。\"

会议室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李铁牛看到财务总监掏出手帕，不停擦拭着光秃秃的脑门。

\"城西那块地，\"东方明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我们东方集团要了。\"

白天成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巧了，刚才董事会刚通过决议，愿意转让那块地。只是价格方面...\"

\"一倍。\"东方明突然打断。

茶杯与托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白天成的手悬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东方总裁说笑了，市场价至少五倍...\"

\"我没说笑。\"东方明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他的眼神，\"就按你们当初的收购价。\"

\"砰！\"

白天成的手掌重重拍在红木桌上，震得茶杯里的水面泛起涟漪。老人额角暴起的青筋像一条扭曲的蚯蚓：\"东方明！你别欺人太甚！\"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李铁牛注意到站在东方明身后的程武微微前倾身体，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自然垂在身侧，却随时能在一秒内拧断任何人的脖子。

东方明却笑了。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露出腕间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白董事长，您误会了。\"他的声音依然温和，却像裹着蜜糖的砒霜，\"我不是在商量，是在通知。\"

\"送客！\"白天成猛地站起，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东方明不慌不忙地起身，西装上没有一丝褶皱。经过李铁牛身边时，他突然停下脚步：\"李铁牛先生？\"

李铁牛抬头，对上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

\"有何指教？\"李铁牛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虎牙。

东方明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谢谢你帮我除掉我哥。\"他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薄荷味，话语却像毒蛇的信子，\"作为回报，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直起身时，他又恢复了那副儒雅模样，仿佛刚才的威胁从未发生。程武紧随其后，但在经过李铁牛时，老护卫的左手微不可察地比了个奇怪的手势。

李铁牛瞳孔骤缩——那是特种部队的暗号！

\"混账东西！\"东方明一走，白天成就将茶杯狠狠砸向墙壁，青瓷碎片四溅，\"真当我白氏集团是软柿子？\"

董事们噤若寒蝉。市场部经理小声嘀咕：\"可...可我们确实找不到其他合作方...\"

\"那就烂在手里！\"白天成怒吼，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白小米连忙上前扶住爷爷，李铁牛看到老人手帕上刺目的鲜红。

会议室很快只剩下他们三人。白天成瘫坐在椅子里，瞬间老了十岁：\"铁牛，你都看到了...东方家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李铁牛摩挲着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他在杀鸡儆猴。\"

\"什么？\"白小米睁大眼睛。

\"东水市其他企业都在观望。\"李铁牛走到窗前，看着楼下那辆缓缓驶离的劳斯莱斯，\"如果连白氏集团这样的地头蛇都被东方明生吞活剥，谁还敢反抗？\"

白小米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他故意压低价格...\"

\"不止。\"李铁牛转身，目光灼灼，\"他是在逼我们走投无路，最后跪着求他收购。\"他想起东方明那句\"谢谢\"，后脊一阵发凉——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比嚣张跋扈的东方亮危险百倍。

白天成长叹一声：\"现在怎么办？银行催债，工人等着发工资...\"

\"常家。\"李铁牛突然说。

\"常胜？\"白天成苦笑，\"一流家族怎么会看得上我们这种三流企业...\"

李铁牛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刚收到的短信：「铁牛，听说你遇到麻烦了？——常胜」

\"让我试试。\"他按下回复键，\"我和常胜...有些交情。\"

白天成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就算常家愿意合作，东方明也不会善罢甘休。\"

\"那就陪他玩玩。\"李铁牛咧嘴一笑，眼中却毫无笑意，\"伪君子比真小人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