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一路沉一路染。
“我说,咱们就这样过去不太好吧。”
在距离绀田村还有段距离的时候,祝觉看了眼心海的巫女服,又看了眼卓也头上的角,再回头瞧了眼天狗裟罗,嘴里念叨了这么一句。
听见这话,卓也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小角,点头认同,“我们的确应该做伪装的,但到这里才说是不是太迟了点。”
“事后诸葛亮才是最强形态啊,我也不是面面俱到的人。”祝觉左右看看,在绀田村附近巡逻的足轻数量不多,能看到的仅有两队,每队分别两人,“我看我们等晚上再过去好了,反正足轻到点就回城喝酒去了。”
“诸葛亮,谁啊?”卓也不解。
“一位非常厉害的军师!”
祝觉没接这茬,倒是听祝觉讲了半宿三国的心海显得激动又崇拜,“跟那位卧龙先生相比,我也要加把劲了。”
“你也是加把劲骑士?”祝觉看了下天色,距离太阳完全下山还有段距离,“咱们就在这等着吧。”
四人在一棵大树后面,完全处于视线死角,也在足轻的巡逻路线之外。
心海犹豫了一下,提议道:“光等着也挺无聊的,不如继续昨天晚上的故事。”
卓也看了眼一脸期待的珊瑚宫心海,又看了眼黑眼圈很重的祝觉,眉头一皱,在心里想道:“嘶~这才几天没见?可这女人是海只岛的首领吧?而且她们还都是女人……嗯,果然外表越正经的人类私下玩的越花,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好吧。”祝觉席地而坐,“那么上回书说道,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知为何,来到稻妻之后祝觉发现自己的记忆好了许多,曾经那些印象并不深刻,甚至只是看过一眼的东西,轻易就能回忆起来。
虽然许多东西都记得,但祝觉也没那个文抄公的心思,再说了,异世界的名着放到稻妻这里的文化背景,似乎并不怎么受年轻人欢迎。
卓也听得昏昏欲睡,裟罗更是眯起眼睛靠着树假寐,唯有心海边听边记笔记,比起听故事更像在听课。
祝觉愣了愣,哭笑不得地站了起来,心想改成轻小说的话应该就能大受好评了,比如派对浪客诸葛亮什么的。
“嘛,算了,我又不是文化入侵来了……我要干的更加直接。”祝觉抬头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完全暗下的天色,拍了拍手。
“起来了,神樱的根系不可能只有一个节点,我们争取一个晚上速通祓除仪式!”
卓也从地上跳起,裟罗从树干上弹了起来,四人朝着绀田村井口的方向走去。
“绀田村啊,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珊瑚宫心海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指撩拨着自己染成蓝色的发尾,在祝觉左手侧边走边说道:“绀田村最出名的就是这里的染料呢,小时候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跟着大人到这里买点东西,但现在都没得卖了。”
“是为了幕府的税吧。”祝觉看了眼不远处田地,那里长满了比其他地方要低矮的农作物,“没了外贸渠道,能用来应付税收的只剩下这个了。五成的田税,之外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活的。”
“是啊。”珊瑚宫心海点了点头,发出一声轻叹,“不在海只岛生活的人,过得其实也很辛苦啊,如果还要因为蛇神的原因遭难,大家对海只岛的评价只会变得更差吧。”
“话不能这么说,要问谁努力,谁犯罪,谁的打法不团队?那雷神就要分最大的锅,她光顾着什么永恒,什么不变,但真有把人民放在心上吗?没有。她连近在眼前的问题都不闻不问,神樱大祓也全靠花散里提醒……我们打白工还真是亏麻了,必须想办法让更多人知道这好事是咱们做的。”
说到这祝觉又摇着头心里说道:“人们生活的好坏全被一个人格化的神左右,偏偏这个神还强的一批,真亏我曾经觉得提瓦特是个好地方。”
卓也走到井口边,紧张兮兮地回头看:“就在这下面了!要不我就不下去了,免得给你们添麻烦。”
“别慌,会不会出事要等出事了才知道。别忘了,你还打算给青鬼正名,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祝觉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用力拍拍卓也的肩甲,反而硌得自己手疼,把手放下俯身瞧了眼井口下面。
老破的水井,井壁的砖块不少已经腐朽破碎,青绿色或紫红色的苔藓植物从裂隙处生长,肉眼望去见不到水面,仅从深处折射出些许微弱的紫色雷光。
碗口粗的麻绳吊着木桶放在边沿,看样子没有风之翼也能顺着麻绳爬下去,或者直接滑下去……如果有龙叔那样的钛合金手掌的话。
卓也犹豫了一下,觉得祝觉说的很对,振兴青鬼就靠他了,不能在这婆妈不前,干脆抓着麻绳滑了下去,手甲直接磨出一路火星子。
心海张开风之翼,在后面慢悠悠滑翔下去。
祝觉一寻思,他也妹有风之翼啊,慢慢爬下去的样子未免太掉时髦值了,便对裟罗说道:“你带我飞下去呗。”
裟罗忠实地执行了命令,把祝觉懒腰抱了起来,“如你所愿。”
“不是,就不能换个姿势……唔。”
被欧派捂嘴的祝觉被裟罗以公主抱的姿势带着飞到井底,下来的时候祝觉深吸一口气。
这种时候别说是时髦值了,连人品都要被怀疑了,祝觉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叹道:“差点被闷死了……下次记得把我背下去。”
话是这么说,处于充能状态的超级兵器已经将他的内心完全出卖,好在下面被封印的污秽感应到有人接近,自动从地脉里检索能用的、最强的战斗力,已经化为两个海乱鬼跟卓也和心海打了起来。
青鬼强劲的肉体和狂暴的力量,一个扛两个也不在话下,叮叮当当地跟两个海乱鬼打铁,而旁边的心海已经放出水母,一圈圈水波荡开为卓也恢复伤势。
裟罗放下祝觉后举着薙刀就冲了过去,以极快的速度在卓也和污秽·海乱鬼的碰撞间见缝插针地补上几刀。
看到这一幕,祝觉陷入沉思。
“有t有奶有输出……那我是干嘛来的?要不开上两枪搞搞气氛?说起来污秽这种东西既没有弱点也不会痛,我拿它们没什么办法啊……”
祝觉久违地摸出了自己的面具,戴到自己的脸上,“我只是个路过的卡面来打,给我记好了……henshin!”
由欢愉力量具现的面具依旧是那半边笑脸,半边哭脸的模样,仿佛连祝觉这力量的宿主也同样被无情地嘲笑。
“可恶,除了被动就没有别的力量了吗?乐子神从不在乎谁成为乐子,看来是我没有抽象之魂啊。”
祝觉把面具挪到脸的另一边上,意兴阑珊,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截木炭和几张画纸,对着眼前的战斗画起速写。
稻妻这边留影机可是稀罕货,想买人家还不乐意卖呢,这时候他的速写就有作用了啊……虽然跟战斗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难道我应该转职成漫画家?趁现在稻妻的漫画行业还没那么内卷,或许能行?”
祝觉在心里想着,笔下已画好一张快速速写,看起来有些抽象,只能看出是几个人在战斗。
与此同时,两个污秽·海乱鬼,一个身上迸发出火光,一个迸发雷光,短暂蓄力之后刀芒交错,先后劈在卓也身上。
雷火剑引发超载,卓也飞了老远才落地,身上铠甲哐当一声响。
卓也晃了晃发晕的脑袋,没事儿人似的站了起来,就是眼睛有点泛红,他嘴里怒吼一声,身体化作残影径直冲了回去,直接扑倒一个海乱鬼,身体骑在上面双拳左右开弓。
铛铛铛铛铛铛——
“好!好听就是好头!”祝觉振奋地叫好,手里的木炭快速挥舞,身体里的每一个艺术细菌都在咆哮,仿佛得到了欢愉王子的注视,明明只是快速速写,然而画纸上的人物却变得异常鲜活,看起来下一秒就能冲出来揍人。
就在这个瞬间……
神樱根系节点处的五芒星封印的污秽井喷般射向了祝觉。
在井下到处是雷光的地下空洞,无形的狂风席卷,吹散了祝觉的长发。
“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了,这么快就打完了吗?”
祝觉从激情创作中恢复过来,继而看见了画纸上用木炭画的海乱鬼染上了鲜活的颜色,身上的元素光芒还在空气被加热的作用下微微扭曲。
“芜——”
薄薄的画纸上,两个被赋予了生命般的海乱鬼发出愤怒的嗡鸣。
“妈的,还敢在这鬼叫,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
祝觉啪地一下就把画纸踩在脚下,抬头看向前面的战斗……
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心海、裟罗和卓也迷茫于敌人的忽然消失,这会就听到祝觉的b动静,三人齐齐转身盯着他看。
“呀嘞呀嘞da★ze。”祝觉扶着脸上的面具,做了个月下三兄贵的姿势,“事情似乎变得复杂起来了。”
“祝觉,刚刚那些是蛇神的遗念?”心海快步跑来,抓起祝觉的手急切地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不对的地方?我这就帮你把它转移到我这里……”
“没事,心海。”祝觉指了指鞋子底下的画纸,“它们都被吸到这画纸里面去了,就是不知道画纸能封印多久。”
心海半蹲下身子,仔细端详了一番画纸,目光闪烁,“这……这上面的确能感觉到大神奥罗巴斯的气息,但是……不可思议,你是怎么做到的,只用了一张纸?”
“这个嘛……”祝觉摸了摸下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它对我的画有了反应,是艺术之神对我的赐福也说不定。”
“哪有什么艺术之神。”心海见祝觉的确没事,松了口气,脸上挂起微笑,“你说是奥罗巴斯大神还能分辨我这巫女的气息都更靠谱一点。”
祝觉珍视地拿起多了两个鞋印的画纸,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也能帮上你们的忙了,总不至于在旁边干看着……等会我们去下一个仪式的时候,就麻烦你们拉怪,咱们争取一夜速通五个仪式!”
神樱大祓放在刚出的时候算是又臭又长,但跟后面的森林书沙漠书相比,那真是小吴见大吴,若敢来犯,定叫你大败而归。只是他们各有要务,不能在这事儿上浪费太多时间。
“不麻烦。”心海半捂着嘴凑近看了看祝觉的几张画纸,随后不动声色地问:“祝觉,你的画技不错呀,有没有在八重堂画过插画?”
“没有没有。”祝觉收起纸笔,面不改色地说:“我这就是兴趣,瞎画。”然后转移话题,“这几张画再加工一番,就可以配上文字去做宣传了,得让稻妻人知道咱们都偷偷摸摸做了什么好事。”
“记得把我的角涂成青色!”卓也在后面提醒了一句。
“唔,偷偷摸摸做好事,但还要宣传出去……好难理解,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裟罗在心中默默思考。
“尊敬的各位旅行者、冒险家,感谢你们的协助,接下来,还有四处。”
一阵微风拂面而来,随后面戴白辰狐面、身着鸣神大社巫女服的花散里,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就像她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
祝觉和卓也都见怪不怪了,第一次看到花散里诡异表现的裟罗二话不说挡在祝觉身前:“什么人!?”
心海则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好奇怪的力量,简直是一团找不到线头的毛线球,她不像是活物……大家小心!”
花散里将双手叠放于小腹,略显贫瘠的上身微微前倾,带着歉意说道:“请原谅,我并非有意惊吓各位,但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