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齐永林市长闲聊,我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齐晓婷,只见她正静静地站在一旁,身着一袭淡蓝色连衣裙,眉眼间满是对父亲的依赖,杨伯君则也是站在齐永林一旁陪笑着。
齐永林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女儿,眼底瞬间漫上一层柔软的光泽,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地加深,一种作为父亲被尊重的虚荣感在心中悄然升起。他抬手轻轻拍了拍齐晓婷的肩膀,微微颔首,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朝阳县长盛情难却,但是我提个要求啊,一定是便饭,绝对不能大吃大喝,我可不能给县里增加负担呀。”他的话语里带着长者的慈爱与体恤,却也暗藏着对分寸的精准拿捏。
刘超英立刻满脸堆笑地凑上前,腰板微弯,姿态夸张地说道:“永林市长,在您的关怀下,东洪县的水库和水厂这才能顺利投建,东洪县将是县城第一个实现集中供水的县啊,朝阳县长专门安排,把东洪县已经快要绝迹的老烧酒找了出来,都知道您把高粱红正在推向全国啊,我们这老烧酒,可是等着您给指点一下啊!”
我之前已经让齐晓婷谈了酒的事,齐永林也并不陌生东洪县有酒。齐永林笑着道:“这个东原各县,县县有酒,真正成规模的呀,也就是高粱红和曹河大曲,至于这个老烧酒,我还没听说过,不过你们既然找到了酒,今天是可以看看,到底有没有打造的价值。”
在众人的簇拥下,我自然地与齐永林并肩而行上了齐永林的汽车,一同坐车朝着县委招待所走去。齐永林的汽车缓缓行驶在东洪县的街道上。路上,齐永林望着车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道,神色渐渐变得凝重,不禁感慨地说道:“泰峰同志现在被停职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我心中微微一紧,握着座椅扶手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对于李泰峰的事情,我并不想在齐永林面前过多谈及。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泰峰书记都是我的上级领导,而且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是东洪县的县委书记。即便未来他可能会被免职,作为曾经东洪县的一把手,他的颜面就代表着东洪县的颜面,作为县长,我自然有责任维护这份尊严。
我斟酌着言辞,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的微笑,语气坚定地说道:“永林市长,在泰峰书记这件事情的处理上,目前还在调查阶段。不过,从我对泰峰书记的了解来看,应该是问题不大的。这些年,他为东洪县的发展日夜操劳,头发都全白了,那些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我相信组织一定会公正处理的。”
齐永林却缓缓摇了摇头,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神色凝重地说道:“问题不大,不好说吧,朝阳同志。从哪个角度来讲,四座大桥全部出现质量问题,你们县委县政府肯定是要承担领导责任的。我虽然还没有看到详细报告,不好详细评价这个损失有多大,但是我听说你们平水河大桥的一号桥和二号桥,已经彻底不能通行了。那可是东洪县的交通要道啊,每天多少车辆行人来来往往,现在桥成了那样,老百姓得多不方便!想必问题也不会小啊,这个带来的影响和损失已经不仅仅是桥本身的损失了,还有对东洪县经济发展造成的损失啊。说句实在话,按照现在的形势来判断,李泰峰很有可能要被判刑啊。”他的话语字字如刀,剜得人心生疼。
我心中一惊,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连忙说道:“被判刑?不可能吧。泰峰书记应该不清楚这大桥的具体情况呀。他平时忙着处理各种事务,大大小小的会议一个接一个,或许真的没顾得上工程细节……”
齐永林神色严肃,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语重心长地说道:“《资本沦》里面就指出过,公共工程领域的腐败本质是权力异化为资本支配工具的表现。领导干部若不能将\"为人民服务\"的阶级立场贯穿始终,就会陷入官僚主义异化的历史周期律。作为县委书记,治下的四座大桥都出现严重的工程质量问题,他到现在都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这更是一种失职。现在成立了反贪部门,渎职就是犯罪啊。朝阳同志,权力合法性源自持续的社会实践检验。宁要实事求是的60分,不要弄虚作假的100分。”说罢,他轻轻叹了口气,望向窗外的眼神中满是无奈。
与齐永林的交谈,让我深刻意识到,一个人层次和水平的提升,离不开学习与交流。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像李泰峰、齐永林以及张叔、钟毅书记这样的领导干部,浑身都散发着智慧。与他们交流,往往言语之间就能将人点拨通透。所以,在汽车上,我也是一脸坦诚的不断地向齐永林请教问题。从东洪县的产业规划,到市里最新的政策走向,再到农业大县如何在困境中突围,我们无所不谈。齐永林丰富的阅历和独到的见解让人颇为受用。
在讨论完“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个话题之后,我们也到达了县委招待所。远远望去,县政协主席胡廷坤带着曹伟兵、焦杨和五六个县领导早已等候在门口,大家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齐永林透过挡风玻璃看到门口的七八个干部,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衣领,又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他或许也没有想到,东洪县会以党政领导班子一同出动的规格,来迎接他这次无意间的到访。
下车之后,又是一阵热情的寒暄。县政协主席胡廷坤快步上前,紧紧握住齐永林的手,说道:“永林市长,以前您每次来了,不打招呼就走,今天不做指示,怕是不行啊!”
到了招待所用餐的包间里,齐永林稍作推辞,便在众人的簇拥下坐在了主位。
刘超英马上拿出了从乡下找来的老烧酒,这酒明显是被擦拭了多次,但岁月留下的痕迹是擦不掉的。
县政协主席胡延坤接过酒瓶,细细端详起来,瓶身凝着细密的酒斑,像极了他鬓角未及拔去的白霜,原本红色的标签已褪色为浅褐色,边缘破损但“老烧酒”字样仍可辨识。通过酒瓶来看,这酒液呈琥珀色。胡延坤道:“这酒,怕是也就十多年了吧,不好找啊。”
刘超英道:永林市长啊这酒可是我们朝阳县长专门为您预备的啊。朝阳县长啊,当初这酒两毛钱一瓶,主要是东洪县群众自己喝,老辈人讲啊,这酒当年刘邓大军过黄河的时候,首长还喝过,评价很高啊。说着,胡延坤没怎么用力,就把这酒打开了,开瓶后窖香浓郁,一股酒香弥漫开来。
我马上递过齐永林面前的酒盅,胡延坤给齐永林满了一盅,齐永林拿起之后,细细端详了一下,说道:“一看就是老酒啊。”说着就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表情很是陶醉,点了点头。这口酒含在嘴里很久,直到凉意渗进齿缝才缓缓咽下。喉管像被温水洗过,喉结滚动时,声带摩擦出极轻的 “嘶” 声,胸腔里腾起的暖意顺着脊椎往下淌,胃里的热意漫到心口。齐永林点头道:“好酒,确实是好酒啊”。
齐永林又拿过酒瓶,细细端详了瓶口的位置,说道:“这酒应该是没有跑气,不然的话,这酒的味道不会这样醇厚,不容易啊,那个年代的技术,能密封保存这么好啊。来,再给我来上一杯。”
推杯换盏之间,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10点钟。齐永林酒量不错,面色微红,却依旧思路清晰,谈吐不凡。然而此时若再启程回家,回到市里就已经很晚了。况且,齐永林在市里现在长期居住在花园酒店的包间里。在我们一番诚挚的挽留之下,齐永林便决定住在县委招待所的1号楼。
1号楼是一个独门独栋的小院,四周环绕着茂密的竹林,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这在北方,院门口种竹子,并不多见。
院内铺设着青石板路,路旁种满了各种花草,即便是夜晚,也能隐隐闻到阵阵花香。平日里,这里并不启用,只有在招待省部级领导和市里面四大班子一把手的时候才会派上用场。院子里的灯光柔和温暖,将整个小院笼罩在一片温馨之中。
安置好齐永林后,其他领导也就走了,我住在2号小院,便陪着齐永林多坐了一会。齐永林市长坐在沙发上,轻轻揉着肚子,脸上露出满足又略带疲惫的神情,打了饱嗝,还满是酒香。齐永林已经表态,可以一起挖掘一下这款老烧酒。
齐永林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感慨道:“晚上呀,贪杯了,吃多了就容易胀,年龄大了,就是有这个问题啊。年轻的时候,一顿饭吃三个馒头,都不觉得撑啊,现在稍微多吃一点就难受。”他的话语里满是岁月的沧桑。
我连忙说道:“永林市长,要不我陪您到院里走一走,这边后院比较安静,也没什么人打扰。吹吹风,散散步,说不定能舒服些。”
齐永林欣然点头:“好!嗯……今天天气不闷不热,正好到外面转一转,消消食。”
于是,我和齐永林两人漫步来到县委招待所的后院。这后院虽然比不上市里的招待所,房屋略显老旧,墙壁上爬满了青苔,露出岁月侵蚀的痕迹。但是胜在安静清幽,一条曲折的小路蜿蜒其中,路旁的路灯散发出昏黄的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古朴的凉亭点缀其间,亭子里摆放着石桌石凳,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那些古香古色的建筑,虽然在细节上模仿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在黑夜的笼罩下,倒也别有一番韵味,让人看不出来那些瑕疵了。
我们的聊天十分随意,话题也在不经意间转到了市农业局关于东洪县农业定位的事情上。对于种植西瓜的思路,齐永林十分坦诚地表达了支持。他边走边说:“从83年东洪县在东原市全面放开土地承包之后,粮食产量年年实现大丰收。特别是这两年农药化肥的广泛应用,极大地提高了农业生产力呀。记得刚开始推广化肥的时候,老百姓都不敢用,觉得这‘化学玩意儿’会把地弄坏。后来还是村干部带头试用,看到效果好了,大家才跟着用起来。这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听到“化肥”二字,我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毕瑞豪的坤豪公司,于是便以聊天的形式,将坤豪公司的事情向齐永林汇报了出来。我详细讲述了坤豪公司近期的经营情况,以及在市场上引发的争议,还有我对其产品质量的担忧。
齐永林背着手,静静地听着我讲述,神色专注,眉头随着我的叙述不时皱起。当我讲完后,他的态度顿时严肃了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说道:“毕瑞豪,以前只不过是我手底下一个普通的科长。在体制里,不少干部都是利用在体制内积累的人脉和资源,下海之后做起了生意,毕瑞豪就是如此。那时候,他就表现得有些急功近利,总想着走捷径。我还多次提醒过他,要脚踏实地,可他根本听不进去。”
我若有所思地说道:“坤豪公司能发展得这么大,肯定离不开之前在计划委员会以及农业口积累的人脉资源。听说他们和不少县都有合作,销售网络遍布周边好几个县,甚至还打通了一些渠道,把产品卖到了外市。”
齐永林继续向前走着,语气沉稳地说道:“这个农业板块,也是我们东投集团下一步要重点打造的方向。你应该知道,建勇下一步要调走。趁他还没走,我们会抓紧时间把东投集团的农资销售渠道建立起来。现在东投集团投资的产业,都是固定资产投入比较高的企业啊,像那些工厂、水库,前期投入巨大,回本慢、见效低。我们作为东投集团,还是要涉足一些‘短平快’的项目,先把资金回笼,等到年底写报告的时候,我才好向市委、市政府交代呀。不然,上面要是怪罪下来,我这老脸都没地方搁喽。”
我连忙问道:“您的意思是东投集团也要进入农资领域,是要建设化工厂吗?”
齐永林摆了摆手,解释道:“兴建化工企业投资太大,风险也高,东投集团在这方面还是个新手,不打算一开始就涉足生产领域。我之前讲过,在生产、品牌、渠道、销售这些环节里面,品牌和渠道才是最挣钱的。我们做不了自己的品牌,也暂时不做生产,但是我们要搭建自己的销售渠道。建勇以前是市供销公司的一把手,对销售渠道这一块很有经验,这农业生产资料公司本身就是从供销社剥离出来的,他在离开之前,必须先把农业农资公司的框架搭建起来。等框架搭好了,再慢慢整合资源,扩大市场份额。到时候,你们东洪县,一定要支持我们的工作啊。”
我有些担忧地说道:“现在这个领域的竞争还是挺激烈的吧。坤豪公司已经占据了一定的市场份额,甚至形成了垄断地位,东投想要插足进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齐永林大手一挥,语气坚定地说道:“当前我们正处于改革开放深化期,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的关键阶段啊,必须用矛盾分析法看待‘竞争与合作’的辩证关系。坤豪公司的垄断倾向,实质是市场资源配置失衡的外在表现嘛,这违背了价值规律的内在要求。要在‘有效市场’与‘有为政府’的统一中把握规律,你们县委县政府要打破这种垄断啊,东洪县作为农业大县,如果被某一方垄断,到下一步,吃亏的肯定是东洪县的群众。他们可以随意抬高价格,以次充好,老百姓却没有其他选择。我们东投集团进入这个市场,就是要打破这种垄断,引入竞争,让市场重新活跃起来嘛。”
我立刻表态:“东洪县自然愿意向咱们东投集团敞开大门。只要是对东洪县发展有利的事情,我们一定全力配合。无论是政策支持,还是协调各方关系,我们都会不遗余力。”
齐永林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嘛。充分的竞争才是对群众最有利的,这样才能把农药化肥的价格降下来,让老百姓得到实惠。但是,朝阳县长,我也要给你讲清楚啊,你们那个老烧酒,我们可以帮着做品牌和销售,酒厂的建设我们不参与,啊,东投集团固定资产的投资比例太高了,包袱太重了。”
俩人就这样谈到了十二点,我将齐永林送到门口,才返回了2号小院。
第二天一大早,晨曦初露,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魏昌全的脸上,他却顾不上享受这清晨的美好,就急匆匆地来到了周海英位于花园酒店总商会的办公室。他满脸喜色,难掩内心的喜悦,脚步轻快得仿佛要飞起来,一进门就大声说道:“哎呀,大周哥呀,好事啊!东洪县主动提出来,要让市农业局组织专门力量,到东洪县农业农资市场进行检查。大周哥,这次只要逮到坤豪公司售卖假冒伪劣商品,我就发文件通报它!到时候,只要东洪县他守不住,其他市场就更好办了。
周海英却显得十分冷静,坐在办公桌后,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并没有像魏昌全那样急于下结论。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这背后的一切。他深知,坤豪公司现在的生意能做到曹河县、平安县、临平县和东洪县这四个大县,绝对不仅仅是销售问题这么简单,背后说不定真的是有岳峰在站台啊。
周海英语重心长地说道:“昌全啊,你也不要这么着急。先把情况彻底搞清楚,搞清楚之后,看看有没有人来找咱们合作。这市场就像一盘大棋,咱们不能只看眼前这一步,要把目光放长远。”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威严。
魏昌全一脸不解,皱着眉头,急忙说道:“大周哥,这个时候把他们弄下去,我们农业开发总公司就能抢占市场嘛,还有必要合作吗?趁着他们现在焦头烂额,咱们一举出击,多痛快!”
周海英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茶杯,耐心解释道:“错了,昌全!你一定要有合作的思维。底层没见过市面的老百姓脑子里才是你死我活。但我们靠的是资源和人脉,而人脉运作的核心嘛在于合作。我们不是要和坤豪公司合作,而是要和坤豪公司背后的势力合作。他们有他们的资源,我们有我们的渠道,资源和渠道相互扶持,生意才能越做越大。如果我们一心只想把他们搞下去,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东原的市场足够大嘛,谁要是想着垄断市场,那他肯定是大家的公敌嘛。昌全,咱们没必要为了这些事,去惹一身骚嘛。”
魏昌全听了周海英的这番话,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他曾经给周鸿基当过秘书,从事了不少文稿写作和服务性工作,也受到过周鸿基一些思路的影响,但和周海英比起来,还是显得稚嫩许多,在大局观和商业谋略上还有很大的差距。
周海英看着魏昌全恍然大悟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东洪县不是把检查权交给你了吗?只要你查出坤豪公司涉嫌假冒伪劣,这就是咱们谈判的重要筹码。到时候,我们就能掌握主动权,和他们背后的人谈条件,谈合作。”
魏昌全还是有些疑虑:“假冒伪劣商品影响的可是农业生产呀。群众辛苦种一年地,要是因为用了假化肥、假农药而减产绝收,这个?”
周海英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道:“没人会真正在乎的。有地种就不错了,群众,又能发出什么声音?这并不重要,人家有本事挣这个钱,那是人家的能耐。这就是我为什么说要和他背后的势力合作。只要你抓住了他们的把柄,我相信他们的后台自然会跳出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给坤豪公司站台。
晨光像把生锈的刀,缓缓割开窗帘缝隙,在毕瑞豪浮肿的眼皮上投下刺目的光。他裹着皱巴巴的睡袍,瘫在雕花床头。
多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他还是计划委员会农业科科长,齐永林办公室永远飘着龙井的清香。胡晓云总穿着掐腰的真丝衬衫,踩着细高跟在走廊摇曳生姿,每次给齐永林送文件时,睫毛都扑闪得像受惊的蝴蝶。每次办公室有接待,齐永林总是要带着胡晓云。那个副县级推荐名额,在他看来就是场明码标价的交易——用尊严换来的镀金枷锁。
从计划委员会辞职那天,他撕碎推荐信时纸张断裂的脆响,仿佛还在耳畔回荡。南下的火车上,闻着车厢里混杂的汗味与泡面香,暗暗发誓要在商海闯出一片天。
他暗暗骂道,这些二代,看上什么就抢什么啊,嘴里虽然骂着,但还是拿起了电话,打给了周海英:“海英会长,方不方便,我给您汇报一下工作啊......”
花园酒店顶层的会客厅里,周海英端着骨瓷茶杯,看着毕瑞豪局坐在真皮沙发上,领口还沾着昨夜的酒渍。“毕老板这是怎么了?喝咖啡还是喝茶?”周海英用银匙搅着咖啡。”
毕瑞豪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了句“海英会长,我紧跟您的步伐,我尝尝咖啡嘛。”
接过咖啡之后,毕瑞豪道:“市农业局的人要查我,这完全是没有必要嘛!”他向前倾身,领带歪斜地垂在胸前,“我知道,您和昌书记关系好,能不能为兄弟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