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艳杀(二一)(1 / 1)

齐寒梧失神的须臾间,两只妖已经打起来了。

猩红、莹白两道妖力如惊雷相撞,在半空炸开炫目光弧,卧房霎时沦为修罗场——

青瓷花瓶轰然炸裂,古玩字画跌落在地,珍珠帷幔在气浪中碎成漫天流萤。

光凭妖力,不借助江浸月之力,苏清秋一只六阶血妖显然不是白苓的对手。

她在莹白妖力下节节败退,两只猩红翅膀在身后拼命扇动,卷起骇然的狂风。

“小贱人!”她目眦欲裂,染血的指尖直指对面。

不能在妖力上占上风,就只能动动嘴皮子,“你这么强,肯定是杀了不少人吧?”

她疯狂内涵拉踩,无非是说给齐寒梧听。

“我又不是血妖,实力提升无需靠杀人吸血。”

白苓悠悠然开口,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在笑,“倒是夫人这般污人清白的本事,可比修为精进得快。”

“不可能!”苏清秋冷嗤,“能成八阶以上的妖,哪一个手上没有沾染人命!”

她扭头看向一旁神情复杂的高大俊美的男人,语气迫切:“寒梧,你就是被她诓骗了,她是妖,也杀人的。”

齐寒梧沉默不言,风将他的玄袍鼓吹得猎猎作响,撩起他散落的鬓发。

霜白月光镀在他优越的眉骨上,掠过高挺鼻梁上那颗小痣,让他更显出几分破碎的美感。

苏清秋痴痴望着这道身影,眼睛满是对他的挽回之意。

“寒梧,你信我,我是爱你的。只要你愿意离开这个女人,过往的一切我都可以不在意。”

齐寒梧也看着她。

毫无疑问,女人拥有一张秀丽温婉的脸,曾经让他动心、喜爱、怜惜,可此时此刻他再也找不回以往的任何感情,剩下的只有厌恶。

他在想,怎么有人会这么虚伪。

虚伪到令人作恶。

“苏清秋。”

男人字正腔圆念出她的名字,那双曾为眼前人染过春水的眼眸,此刻比檐角冰凌更冷,“事到如今,你何必再惺惺作态。”

他冷漠别开脸,像是多看一眼都嫌脏。

苏清秋染血的嘴唇颤抖,又哭又笑了一阵,撕心裂肺:“齐寒梧,你宁愿要这个认识不过几天的妖,都不愿意要我是吗?为什么啊?”

齐寒梧并没有解释他和白苓的关系,只是冷冰冰开口:“因为你作恶多端,杀人无数!”

“那她呢!”苏清秋不依不饶,“这个贱人同样也是妖,你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根本就是因为她长得更漂亮吧!”

她自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笑得越发嘲讽而疯癫:“也是,我是一只血蝶,幻化出的人形没有她漂亮,本体也丑陋,不敌这只……”

苏清秋鼻翼翕动,闻到攻击她的莹白妖力中充盈的清幽花香,笃定开口:

“我不敌这玉簪花妖漂亮,你肯定选择她。”

对于苏清秋能辨别出她的本体,白苓并不意外。

她既然释放了妖力,便不打算隐藏身份,况且这苏清秋还是蝴蝶,辨识花草还是有几分能力的。

她用妖力钳制着苏清秋让她无法催动江浸月,同时默默在一旁吃这对曾经的爱侣、如今的怨侣的大瓜。

至于有关她的谣言,一时半刻也不着急澄清。

看戏最重要。

齐寒梧修长指节抵住眉心,喉间溢出一声叹息:“苏清秋,我再说一遍,我不爱你与任何人、任何妖都毫无关系”

“从始至终只是因为你害人无数、不敬生灵而已!”

“这五年我被你控制折磨,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魔头,你让我怎么再爱你、再信任你!”

齐寒梧静静望向她,月华在他鸦羽长睫上凝成寒霜。

此时他的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嫌弃,只有苍白的冷漠和深深的疲惫,像是在注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苏清秋感觉心口抽搐的疼,疼到难以呼吸。

她大吼大叫,全然成了一个疯子:

“我不信,齐寒梧你就是移情别恋了,就是爱上别的贱人了,是她!还有那些女人……还有五年前那个小贱人!都是因为她们,你才不爱我的!”

她双目充血:“神明说了,就是因为这些女人,你才不爱我的!只要我吃了所有你爱的女人,那你就只能爱我了!你会永远爱我的!”

苏清秋絮絮叨叨说着,白苓敏锐捕捉到一个词——“神明”。

她试探问:“苏清秋,神明是谁?”

“这不是你有资格知道的。”苏清秋倏然后退半步,指尖无意识摩挲怀中琵琶,“小贱人,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是吗?”白苓挑起眼尾,顺着她的话术,“既然今晚是我的死期,那你可以让我做一个明白鬼吗?”

白苓往她的方向靠近,“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口中所说的神明,应该就是五年前告诉你人血饲养月季之人,也是让你将齐寒梧变成淫魔之人,对不对?”

“你为何会这么想?”苏清秋下意识后退两步,眸中竖起警惕。

白苓淡淡出声:“只是猜测,毕竟以你的思维,不该能想出这些东西,尤其是对付齐寒梧的手法,太过匪夷所思。”

漫长一阵沉默后,苏清秋还在嘴硬:“不,就是我自己想的。”

白苓笑了声:“不可能。”

苏清秋冷笑:“有什么不可能,我——”

“因为你爱齐寒梧,对齐寒梧有占有欲。”白苓笑吟吟截断她的话,“有占有欲,你的处理方法就不可能是让他拥有别的女人。”

苏清秋蹙眉,冷睨向,目光如刃:“你是在嘲讽我吗?”

白苓平静应答:“我为何要嘲讽你,只是客观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苏清秋固执己见:“不,你就是在嘲讽我,嘲讽我亲手把丈夫送到别的女人的床上,好让你这贱人有可乘之机,你一定很高兴吧,寒梧他现在心里只有你……”

这血蝶妖不愧是一个恋爱脑,三句不离感情事。

白苓眼角抽搐,只能硬把话题拉回来:“我只是想知道,你口中那位‘神明’究竟是谁。”

“你都拥有寒梧的爱了,何必在意神明呢?”

苏清秋的关注点依旧,还警惕望向她,“莫非,你是害怕神明帮我夺走寒梧的爱?”

白苓:“……”

算了,不问“神明”了,还是让这恋爱脑还是快点毁灭吧。

难怪能被蛊惑相信“吃掉那些女人就能让齐寒梧重新爱上她”的这种话。

放在现代,等到老年就是被骗买假保健品的命。

白苓深吸一口气:“对,你说的对,我是怕那位神明帮你夺走城主的爱,我还想让他改变阵营帮我。”

她干脆摆烂了,就顺着这恋爱脑的思路。

白苓端起“恶毒女配”的猖狂嘴脸:“毕竟,我比你貌美,也比你更温柔懂事,神明应该更愿意帮我。”

苏清秋一脸“果然如此”,不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神明大人说了,他只会帮我一个。”

她拨弄琵琶弦,将周身禁锢的妖力击溃,笑得肆无忌惮:

“你可知,我这把神器就是神明大人所赐,那些能助我进化血蝶之体的月季也是神明大人所赐。”

白苓扬了下眉,这神明大人还真是大方,给月季就罢了,居然还直接送灵器。

究竟图什么呢?

苏清秋见少女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冷笑更甚:“你想让神明大人帮你,就是痴心妄想!”

碎玉裂帛般的琵琶声骤然暴起,纤细指尖在琴上划出残影,每根琴弦都渗出血珠,在月光下凝成细密血刃。

琴声幽怨入骨,带着尖锐的攻击性:

“贱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齐寒梧听到琴声时就已被影响,发出痛苦闷哼一声,还吐了血。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她,破碎的月光在眼底晃成涟漪:“苏清秋,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话音未落又被新一轮琴音震得呕血,白玉似的面庞泛起死气。

“寒梧,我才没有执迷不悟,分明是你见色忘义,背叛我们的山盟海誓。”

气浪鼓吹起她的长发,苏清秋已经全然不顾,一心只有让白苓死,哪怕会波及到她曾经的爱人。

“既然你见异思迁,那就休怪我无情无义了!”

苏清秋疯狂拨弄着琵琶弦,表情狰狞,长发四散,配上她那张苍白的脸和鲜艳的唇,俨然一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女鬼。

白苓从始至终都在装柔弱,装自己被琵琶声影响,好放松苏清秋的警惕。

她原本以为这个恋爱脑对齐寒梧还会手下留情些,结果……

果然,当女人彻底心死后,那是真狠啊。

白苓见齐寒梧痛苦得快要嗝屁了,没办法,只能握住他的手腕,给他传输一点明月珠的灵力。

溪水般的灵力顺着经脉灌入心窍,齐寒梧闷哼一声,惊觉五脏六腑的灼痛竟如春雪消融。

他抬眸诧异望向少女。

在得知白苓是妖后,他其实已经不奢望她还能帮他。

白苓冲他狡黠一笑,:“本姑娘是想告诉你,妖与人一样,也有好坏之分,若是你以后遇到其他妖,可不要一棒子打死。”

齐寒梧迟疑:“白姑娘是好妖?”

“不算好,但肯定不是恶妖。”

“你放心,本姑娘能有如今这番实力,纯粹是靠……”

齐寒梧望向少女清澈的琥珀瞳,原本以为她会说是“靠努力修炼”而来,却不想听到的却是:

“走后门来的。”

“嗯?”齐寒梧又傻了。

白苓坦然自若,还有些骄傲地扬起下颌:“我是纯纯氪金党,不杀人,偶尔修炼。”

齐寒梧还是懵的:“什么是氪金党?”

白苓没回答他。

她见时机差不多了,双手结印,调转丹田内的明月珠以及妖丹共同发力,朝着苏清秋全力一击。

在轰隆的巨响中,齐寒梧听见她的解释:

“就是靠天材地宝堆砌之力。”

“但能获得宝贝也是运气,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白苓朝他眨了下眼:“我可不觉得丢人。”

齐寒梧莫名发笑,这位白姑娘可真是个妙人。

不过他可不是什么旖旎之情,只是单纯佩服,能想的如此别致而通透,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他是在笑,可另一边的苏清秋的狞笑却凝固在嘴角。

“不可能!”

她瘫坐在满地狼藉中,蝶翼鳞粉混着血水蜿蜒成溪,“神明大人赐予的……怎么会输给……”

白苓笑道:“不是它输给我了,而是你的妖力不敌我。”

她给出致命一击:“苏清秋,你这琵琶,根本无法伤害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