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石粼粼，虫尸满地。

顾苍生趴在充满虫子的洞穴中，一手握着锤子，一手握沙虫牙齿，不断捶打。

“咚……咚……”

一颗颗尖锐的牙齿被他钉进地面，逐渐形成图案。

这里是他和陆紫涵坠入的虫洞，这里也是外人不敢进来的地方。

至于他，吃了陆紫涵降低体温的药水，并不怕身边无数的沙虫。

他已经在这里捶了两天。

这里距离大夏足有数千里。

所以构建的传送阵会很大，很复杂，需要的能量也很多。

传送一次耗费的能量是巨大的，想要寻找这巨大的能量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但幸好，这里有沙虫。

沙虫的血没有任何的能量，这一点，无妄功无法从沙虫血中吸收能量便能印证。

陆紫涵也说过，沙虫的能量藏在牙齿之中。

所以顾苍生打算用这些沙虫的牙齿来钉出一个传送阵。

沙虫的牙齿既能提供能量，也能维持阵法的形状。

唯一的麻烦是，一旦阵法失效，寻找某一颗失效的牙齿，一定是件浩瀚的工程。

不过顾苍生现在顾不得其他，他必须尽快先传送一个人过来。

一个能保护他，让他肆无忌惮在沙石部落大展拳脚的人。

“当当当……”

山洞中清脆的声音连续不断，无数沙虫蠕动，却没有发起攻击。

因为它们既看不见也听不见，唯一的感知，只有温度。

“你在做什么？”

身后忽然响起声音，顾苍生没有回头，甚至没有放下锤子和牙齿，继续“当当当”地敲打。

莱金坐在晶石沙虫上，好奇地看这个大夏人。

犹豫片刻，他竟然从晶石沙虫上跳下，蹲在顾苍生的面前。

他拿起沙虫的牙齿，先一步放在顾苍生要钉的地方，顾苍生瞥了他一眼，抡起锤子。

“啊——”

莱金吹着发烫的手指，满世界地蹦跶，他愤怒地将顾苍生抵好的沙虫牙齿踢到一边。

“你是故意捶我的手，对吗？”

顾苍生也没有生气，又拿起一颗沙虫牙齿。

莱金翻了翻白眼，道：“我真要给你捣乱了，像上次一样，让无数的沙虫杀你。”

“我和莱银做了个交易。”

莱金面色一僵。

顾苍生抬头笑道：“莱字商会为我保守秘密，代价，是我将来获得的，所有财富的一半。”

莱金一脸怪异，“这可真是个奇怪的交易。”

“一点也不奇怪，如果你能知道我的本事，你也会和我做交易。”

莱金忽然咧嘴露出笑容。

他的嘴角几乎裂到耳根，雪白的牙齿，粉红色的牙龈异常的扎眼。

这笑容不会让任何人感觉到善意，反而能令人感觉到威胁和恐怖。

“我当然知道你，否则，不会引导沙虫让你拿到沙中刀。

那么……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呢？”

“帮我守护这里的秘密。”

莱金摊了摊手，“我可守不住，这么大的传送阵，一定通向很远很远的地方，说不准是大夏深处，我可不敢。”

“那你可以找个能和我做交易的来。”

“好吧，我承认，我可以，那么，你想用什么和我做交易呢？”

“你想要什么？”

莱金露出疑惑之色。

顾苍生抬头看着他，“人与人做交易，总该先知道对方需要什么。

我能给你的，你未必会喜欢，你喜欢的，对我来说，可能未必有用，甚至不屑一顾。

所以，真正好的交易，绝不是以贵易贵，而是各取所需。”

莱金忽然平静地看着顾苍生。

他没有继续维持那张诡异的笑脸，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戏谑。

他皱紧眉头，眼中流转着沉痛，他甚至因此流泪。

“我想要一句话。”

“什么？”

“红月酋长，为什么要背叛阿骨利。”

顾苍生一怔，莱金转过身，背对着他道：

“这个答案，你帮我去问，红月酋长有几十个丈夫，她每年至少都要结一次婚，每次都要娶一个男人。

阿骨利是他第一个丈夫，不是她娶的丈夫，而是她嫁的男人。”

“你是阿骨利吗？”

“我是莱金，莱字商会，莱金。将所有都献给耶蛇王的莱金！”

顾苍生起身伸了个懒腰，“所以我们的交易完成了，现在，你帮我按照画的图形，钉好阵法。”

莱金伸手从身上滑过，换上了一套宝石构造的衣服，他右手按胸，左手摘下晶石帽子，弯腰九十度。

“我们的交易达成，顾苍生贵客，请您明日再来，莱金会让您满意。”

“明日？”

顾苍生皱眉看了看周围，两天时间，他也只完成了这阵法的十分之一。

莱金要如何在一日之内完成？

莱金始终弯腰，保持着姿势，顾苍生只好转身离开。

……

一间普通的石屋，门牌是一条黑蛇吞日的图案。

这是莱字商会的酒馆。

酒馆门口紧闭，挂着“谢客”的牌子。

屋内，侍女正在收拾桌上的血精酒。

柜台后方的里屋。

莱银正坐在一面石镜前。

石镜上构筑着阵法，阵法中镶嵌着十颗妖丹，为阵法提供妖力。

镜子发出光芒，有一个容颜极美的女子在镜子中浮现。

“是这样没错，今日顾苍生的第一次交易，是花了一两金子，询问我是否认识莱金。

得知莱金是我们商会之后，又花一千两黄金，让我替他保守关于他所有的秘密。我问他什么秘密，他说关于他的全部。

在我答应之后，他又提出第三次交易，凡是莱字商会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全部都帮他隐瞒，不得透露给任何人。

然后我说要向您请示，可他却说，机会只有一次。

代价是他未来得到的，全部的一半。”

莱银叹息道：“这简直是在空口套白狼，我当然不愿意。

但他似乎早已猜到我会这么说，他说这是一笔天大的交易，而且，最重要的是……”

莱银的脸色很奇怪，“……目前来说，莱字商会不用付出任何东西！他说的很对，我没办法拒绝，除非我是个傻子。”

“咯咯咯……”

镜子里的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所有和他做交易的人都会变成赌徒，起初尝到大量的甜头，但到最后，所有的好处都会都在他的手里。

你已经上当了，莱字商会目前来说绝不会付出任何的代价。

但当你回过神的时候，莱字商会就已经和他绑在了一条船上。

而且这条船在漏水，他悠闲地躺在船上等死，我们却只能拼尽全力去补窟窿。”

“那耶蛇王大人，我们是否和他继续做交易？”

“做！我了解他，他是个能掀翻一切的霸主，我和他做过很多交易，非常非常多。

我不会亏本，他也会赚的盆满钵满。”

镜子中的人消失不见。

莱银松了口气。

“顾苍生，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

第二日，顾苍生来到了山洞之内。

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袭白衣如素，站在无数沙虫之中，黛眉微蹙。

看到她，顾苍生的心安了许多。

那女子也看到了他，黛眉微蹙，有些生气地道：

“我以为迎接我的会是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