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动机与因果的倒推(上)(1 / 1)

怪客心刃 吴下阿铭 1751 字 1天前

石承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脸色煞白的司徒明,大厅内众人仿佛被时间凝固了一般,周遭鸦雀无声,连呼吸声似乎都已经消失在这厅堂之内。

过了好一会儿,司徒燕愤怒的声音第一个响了起来,“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司徒兴再次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脸涨得通红,双目怒视着石承,仿佛一头暴走的老狮子。

萧承和、柳应晨、洛绒儿、吴能和铁面都以惊诧的目光注视着石承,其他参会者也议论纷纷,有些人表示认同石承的看法,有些人则嗤之以鼻。

“如果要我再说的更明确一些,那就是……”石承的目光坚定,毫不动摇,“策划整起遗世塔血案,谋杀孟副掌院并破坏本次遗世塔祭典的真凶,就是你——司徒明!”

“孟兄是被你害死的!?”比较直性子的李霄忍不住站了起来,如果此处只有他和司徒明两人,他恐怕已经扑上去揪住司徒明的领口了。

“荒谬……荒谬……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司徒明的牙齿都在打战,他双拳紧握,不停地抖动着,看不出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慌,“你凭什么信口开河,凭空污蔑我就是凶手!”

“明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石先生你恐怕搞错了吧?”司徒蝶忍不住站了起来。

“石公子,可有确切证据证明司徒明便是真凶?”萧承和沉稳地问道。

“如果石公子真的能证明司徒明是凶手,本捕会立刻将其拿下。”柳应晨对石承的推断也极为好奇。

“通过方才在下的一番分析,我们已经可以确定,遗世塔案的真凶就在你们司徒家的三姐弟当中,现在,我们无非是要做一个三选一的选择题罢了。”石承再次缓缓迈动脚步,走到了自己进来的门口处,这个位置正好与司徒明相对。

“那么,谁是第一个可以被排除的?”石承看向司徒蝶,“孟副掌院的尸身验状中曾提到,死者后颈处有被击打过的痕迹,可以合理推测死者在死前曾被人从身后一击制服,而若想在无法使用灵宝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凶手就必须要满足修为明显高于孟副掌院这一特点,而当夜入塔的神官中,唯有蝶小姐是武者境修为,燕夫人和明公子都是修者境的修士,故而由尸检结果中看到的情况进行倒推,司徒蝶是第一个可以被排除的对象。”

萧承和和柳应晨都点点头,显然二人都认同这一推断。

“因此,凶手只会是司徒燕和司徒明二人之中的一个。”石承双手轻轻一拍,“诸位,我们完全可以通过已经发生的事实,倒推出凶手身上的特点,方才我所说的凶手修为不低于修者境便是其中的一条。”

“除此之外,司徒燕的证词中有一点也很有意思,昨日我曾经找到李掌院,请求他帮我提审司徒家的三姐弟。”石承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在问到司徒燕时,我问她,你在摆放好供品后,是否在祈祷的过程中发现什么异常。燕夫人,你应该还记得你都回答了些什么吧。”

“啊!”司徒燕怔住了,她不知道石承的话中是否有什么深意,“在我祈祷期间,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遗世塔里非常安静啊。”

“安静正是最大的异常!”石承斩钉截铁地说道,这让在场的众人忍不住再次议论起来。

“为……为什么这么说?”站在洛绒儿身后的洛颖睁大了迷糊的眼睛。

“老……老石。你,你慢点说,我有些跟不上你的思路了。”吴能扭着身子,都快把自己坐的椅子挪到同伴身前了。

“诸位。”石承伸出右手,再次打了个响指,“还记得我之前说了什么吗?我需要大家仔细回想一下,孟副掌院在祭典前夜独自入塔祷告,只是单纯为了走一遍祭典的流程吗!”

此言一出,不仅萧承和、柳应晨恍然大悟,李霄、洛绒儿和铁面等人在略加思索后,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刚刚我们就说了。孟副掌院在祭典前夜入塔,还肩负着找到圣徒骨玉下落的重任。所以在案发当夜,他必不可能老老实实地一直滞留在一层的内厅当中,而是会在塔内到处搜寻。而我昨日向司徒燕询问时,她不仅没有留意到塔内的任何异动,甚至那台唯一能用于在遗世塔内上下楼的升降梯(自行梯)也没有任何运转的迹象。”

石承冷冷地注视着神情恍惚的司徒明,继续说道:“司徒燕在塔内祷告的时间足有近一刻钟长,而在这段时间里,升降梯居然没有任何使用的迹象,这难道不奇怪吗?遗世塔内陈设简单,在定位术法的辅助下,搜索单独的一层根本不需要多长的时间,对此,唯一的解释就是,在司徒燕入塔的那段时间内,没有任何人在遗世塔中逐层搜索,我们也可以就此得出一个新的推论,那就是在司徒燕入塔之时,孟副掌院已经遭遇不测!”

“而司徒燕之前入塔祷告的神官,正是你——司徒明。如果燕夫人的证词不是谎言,那么能够有机会谋害孟副掌院的人,也只有你!”

“!!!”司徒明牙关紧咬,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重重的捶桌声在庭室内响起,原来是司徒兴正咬着牙将右拳紧握,锤在了桌子上。

“荒谬……荒谬……”老家主兀自嘴硬着,但底气已经有些不如之前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司徒燕有些激动地为弟弟辩解着,“肯定还有哪里搞错了,这绝对不是唯一的可能性!”

萧承和的目光移向司徒明,给后者莫名带来了一股压迫感,“司徒明,针对石公子的指控,你是否要进行辩解?”

“我不接受!”司徒明忽然爆发了,他倏地起身,用手指着石承,“胡说八道!这个契塔蛮子的所谓推理全是在胡说八道!你一切的推论,全是建立在你那套想当然的狗屁逻辑之上!我问你,你凭空污蔑了我这么多,你有哪怕一项切实的证据吗?好,就算你认定我是凶手了,那么请问,我究竟是怎么杀害孟田济那老儿的?你可别忘了,孟田济的死因是高空坠亡,如果他的死不是神罚,那么我倒要向石公子讨教一下了,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在这遗世塔内,制造出如此离奇的死亡现场呢?!”

米泽津轻轻地“嘶”了一声,摇了摇头,缓缓地对石承说道:“石公子,司徒明所言有理,方才你的推理确实有些道理,但也确实没有任何切实的证据作为佐证。更不用说此案凶手的手法是我们至今未能解释的难点。我看你之前的论调,似乎是完全不认同柳总捕关于孟副掌院是死于遗世塔外的这一推论,那既然如此,你的推理中便也产生了一个悖论。须知遗世塔每一层的内部空间仅有两丈高,哪怕是略高一些的第三十层,也根本不足以坠亡一位高阶武者境的修士。我很好奇,你要如何解释这一悖论呢?”

“最关键的是。”柳应晨也补充道,“我们岭南州衙可以负责任地说,遗世塔一层根本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在其他楼层,我们也并未发现凶手行凶的蛛丝马迹。如果你认为此案是由司徒明独自完成的,我实在很难想象他能通过怎样的手法达成这一点。”

洛颖也对石承的推论不以为然,小猫妖摇摇头,皱着眉说道:“而且,石公子你也不能确定司徒燕是否在说谎吧。”

吴能轻轻拉了拉石承的衣角,也嗫嚅道:“老石,这个逻辑,感觉还是有些站不住脚啊,确实没法解释凶手到底是怎么杀人的啊?”

司徒明得意地冷哼了一声,他重新稳住阵脚,对石承质问道:“所以呢,石公子?你信口开河,连你的同伴都不认同你的推断!你既然言之凿凿是我在遗世塔内杀死了孟田济,那你倒是给我们解释解释,我要怎么做,才能在这密不透风,层层叠叠的遗世塔内,让孟副掌院高空坠亡的呢!”

萧承和不语,他的目光转向石承,也在等待他的回应。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石承居然笑了,下一息,一句满带着自信与轻蔑,在司徒明耳中如同地狱恶魔低语般的话语从石承口中说了出来。

“很简单。”石承犀利的目光紧盯着司徒明的双眼,他伸出右手,潇洒地一挥,直指司徒明所站的方位,“因为这座看似有三十层的遗世塔,其内部,只有三层而已。”

“!!!!!!”

第一次,石承在司徒明那一贯桀骜不驯的眼中看到了骇然以及不敢置信的神色,也正是在这一刻,石承已经百分百地确信,在这场“捕探与凶手的对决”中,自己成为了笑到最后的赢家。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什么……三……三层!”柳应晨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石公子你,是不是……搞错了?”洛绒儿彻底傻了眼。

临月城使团的人,米家兄弟二人,岭南州衙的捕快,甚至铁面和吴能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石承,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怀疑,石承是不是发疯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司徒燕和司徒蝶都忍不住站起来了,但二女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父亲竟然沉默了下去,眼中似乎满是,恐惧?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石承发了疯的时候,下一息,一件更加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扑通一声,司徒明仿佛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他双腿一软,竟然瘫坐回了自己的座椅当中。在众人的惊呼声里,他那张面如死灰的白皙面庞上,已经不见一丝一毫的嘲讽,宛如将死之人一般,只留下浓浓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