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刘姥姥二进荣国府,贾母一时兴起,要带她逛逛这大观园。众人簇拥着两位老人,先到了潇湘馆。黛玉的住处翠竹环绕,清幽雅致,刘姥姥连连称赞。
\"这林姑娘住的地方,倒像是神仙洞府。\"刘姥姥摸着湘妃竹笑道。
贾母也笑:\"她性子静,就爱这清静地方。\"
宝玉跟在后面,闻言不由想起那日梦中太虚幻境所见。警幻仙子给他看的金陵十二钗正册中,黛玉的判词分明写着\"绛珠仙草\"四字,而宝钗的判词却被一团雾气遮掩,怎么也看不真切。
正出神间,众人已移步至蘅芜苑。一入院门,刘姥姥便\"咦\"了一声,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只见这蘅芜苑内异香扑鼻,却不见有盛开的花朵。刘姥姥左顾右盼,好奇道:“这香气从何而来,怎的不见花影?”宝钗笑着解释:“这里多是些香草藤萝,香气便从它们中来。”贾母点头赞道:“宝丫头素日最是爱素净,这屋子布置得倒也合她心意。”
宝玉却在一旁暗自琢磨,这蘅芜苑看似素净,实则暗藏玄机。那雾气遮掩的宝钗判词,莫非与这看似寻常的住处有关?他正思索间,忽然一阵微风吹过,蘅芜苑中隐隐传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众人皆未察觉,唯有宝玉心中一惊,他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却只看到一丛藤蔓轻轻摇曳。刘姥姥见宝玉神色有异,打趣道:“宝二爷莫不是被这香草迷了心窍。”众人皆笑,可宝玉却笑不出来,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老太太,这院子...\"刘姥姥欲言又止,四下张望。
蘅芜苑内陈设极简,雪洞一般,四白落地,除了一张床、一个书案,几乎别无他物。窗外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植物,郁郁葱葱,却给人一种异样的压迫感。
贾母笑道:\"这是宝丫头住的地方。她性子淡,不爱那些花哨东西。\"
刘姥姥却皱起眉头,低声道:\"这藤蔓生得古怪...老身活了这么大岁数,只在坟地、荒宅见过这般茂盛的野藤...\"
宝玉闻言心头一跳。他素知宝钗姐姐端庄大方,住处简朴也是情理之中,但经刘姥姥这么一说,蘅芜苑确实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诡异。那些藤蔓叶片肥厚,脉络呈现出不自然的暗红色,像是吸饱了鲜血一般。
\"宝兄弟,发什么呆呢?\"探春的声音将宝玉拉回现实。
宝玉勉强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宝姐姐这里太过素净了些。\"
众人又说了会子话,便往藕香榭去。路上,刘姥姥忽然神秘兮兮地拉住宝玉的袖子。
\"宝二爷,老身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宝玉素来爱听这些乡野奇谈,连忙点头。刘姥姥压低声音道:
\"我们村后山有片老林子,冬日里常有人见一红衣女子在雪地中抽柴。那女子生得极美,却从不与人说话。有胆大的后生跟着她,见她走到一处荒废的祠堂就不见了。祠堂里供的不是菩萨,而是一尊黑面瘟神...\"
宝玉听得入迷,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那后生回家就病倒了,嘴里直喊'还我命来',不出三日就断了气。村里人都说,那是冤魂索命...\"刘姥姥说着,忽然打了个寒战,像是被自己的故事吓到了。
宝玉却若有所思。当夜,他悄悄叫来小厮茗烟,命他去寻刘姥姥说的那处祠堂。茗烟虽害怕,却不敢违抗,只得去了。
三日后,茗烟面色惨白地回来复命。
\"二爷,小的按刘姥姥说的方向找了,确实有座破祠堂,但...\"茗烟吞吞吐吐。
\"但什么?\"宝玉追问。
\"但那里面供的不是什么红衣女子,而是一尊青面獠牙的瘟神像!更奇的是,小的在神像脚下发现了这个...\"茗烟从怀中掏出一方绣着牡丹的帕子。
宝玉接过一看,顿时如遭雷击——那帕子的花样、针脚,分明是宝钗的手艺!
与此同时,大观园外的一处荒坡上,一僧一道正望着荣国府的方向。
\"那绛珠仙草与神瑛侍者已入红尘,了结前缘。\"道人叹道。
僧人却摇头:\"不止他们。你看那府中阴气缭绕,分明有'风流孽鬼'混入其中。\"
\"可是那薛家女子?\"道人问。
\"正是。她本是无主孤魂,借尸还阳,专为破坏仙缘而来。\"僧人道,\"待这一干风流孽鬼了结因果,你我再去度脱几个,也是一场功德。\"
道人掐指一算:\"只怕到时已酿成大祸...\"
话音未落,蘅芜苑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异香,那爬满藤蔓的窗棂无风自动,发出\"吱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黑暗中苏醒。
宝玉对此浑然不知,他正对着那方帕子出神。帕角绣着一个小小的\"钗\"字,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宝姐姐...\"宝玉喃喃自语,脑海中浮现出宝钗那张永远带着得体微笑的脸。那笑容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将蘅芜苑的藤蔓映照得如同无数蠕动的血管。藤蔓深处,似乎有双眼睛正冷冷注视着怡红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