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一众妃嫔之间,气氛立即变得微妙了起来。
云雾听着,原本有些寡淡无聊的神色间,难得流露出一两分兴味之色。
这个田才人。
倒还有点小聪明。
至少懂得利用群愤。
毕竟田才人说的,也的确是会令其他妃嫔们心生不满的地方。
“皇后娘娘,嫔妾不懂。”
此时,田才人则继续语气无辜又疑惑地询问道,“令婕妤如此行事,是否意思是,后宫之中,低位妃嫔不能问高位妃嫔任何问题?
“否则就是不敬上位,可以随意处置?”
她话音刚一落下。
薛皇后还未开口。
贤妃就已经坐不住了。
“令婕妤,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田才人一个刚入宫没多久的新人,只是问你一个问题,你至于动这么大的火气?
“还下这么重的手?
“瞧瞧,把田才人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都给打成什么样了?
“怕是田才人的母亲在这里,也压根认不出她这张脸了。”
贤妃显然是不放过任何可以对云雾落井下石的机会。
云雾听着,看向她。
“贤妃姐姐有所不知,其实是因为田才人对我说了你的坏话,她说贤妃姐姐人老珠黄,还整天做出一副和善的虚伪模样,也不知是做给谁看的,说就算是圣上看了,也绝不会去宠幸你啊。
“臣妾是听不下去,这才叫人动手打了她。”
云雾直接这样说了。
田才人一愣。
她何时说过这话?
“田才人!”
贤妃却信以为真,气得当即一拍椅子扶手,恶狠狠瞪过去。
“贤妃娘娘息怒!”
田才人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是云雾挖坑给自己跳,连忙解释道,“嫔妾从未这样说过!
“这都是令婕妤编造的!
“您可莫要上当受骗啊!”
贤妃听着,一时不知道该信谁。
然而一扭头。
瞥见云雾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明白过来。
“令婕妤。”
她语气一沉,压抑着几分火气质问道,“本宫好心劝你,你却反过来拱火?还故意编排这一通话来嘲笑本宫?
“是以为本宫不敢罚你吗!
“你这,才是正正经经的不敬上位!”
一旁。
田才人听着这话,顿觉痛快不已。
云雾这个蠢货,以为可以编造谎话叫田才人对付她。
殊不知,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很显然。
田才人以为云雾这么一搞,贤妃反而会替她狠狠处置云雾。
这会儿就乐得站在那里看戏。
仿佛一切的罪魁祸首,压根不是她似的。
“所以,贤妃娘娘也同样觉得,若是位分不如自己的妃嫔顶撞了自己,便该定一个不敬上位的罪名,并加以处置吧?否则,后宫毫无上下尊卑之分,岂不是要乱了套了?”
然而此时,云雾对着恼火的贤妃,却只是一片平静地这样问道。
这话问的。
顿时叫贤妃一时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的难受起来。
她明白云雾是何意思了。
定然是这田才人,还说了别的难听的话。
可若自己承认云雾是对,那今日岂不是等于要帮着云雾?
可若不说是对。
那往后,云雾再顶撞自己,自己又拿什么由头反击?
正如云雾所说……
那后宫的尊卑之分,岂不是要乱了套?
一瞬间,贤妃想到了自己和大皇子。
便只能捏着鼻子帮云雾这一把:“……你说的,倒是也有理。”
她如此含糊地附和了句。
田才人一听这话,原本吃瓜看戏的表情,瞬间僵住。
这贤妃怎么回事?
云雾不过三两句话,她就临阵倒戈了?
“既然贤妃娘娘都认可,那或许,臣妾的确需要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
直到这时,云雾才面向薛皇后,开口解释道,“臣妾之所以动手掌掴田才人。
“概因她贬低臣妾的出身。
“还说什么,她是郡主,臣妾若是打了她,她必会报复。
“一来,臣妾有些好奇,她一个才人,打算如何报复臣妾?
“她特意提到了东宁郡王的身份。
“难不成,是打算叫东宁郡王出手教训臣妾?
“可是,若东宁郡王真敢插手后宫之争,恐怕有谋逆不敬的嫌疑吧?
“东宁郡王真有这样大的胆子吗?
“田才人敢这么说,可是东宁郡王曾向她这般许诺过,叫她入了宫,可以不守规矩,肆意践踏他人?
“二来。
“臣妾也心中疑惑。
“这后宫之中,什么时候不看位分,还要看出身了?
“若是如此,贤妃娘娘宫女的出身,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
云雾这样说完。
贤妃:……
她觉得云雾故意拿她当说辞,已经是在她身上狠狠踩了一脚了。
可此时,她也不能因为这个再跟云雾争执。
不但如此,她还得附和云雾。
因为云雾说的是事实。
她就是宫女出身。
以前,人人都笑话她。
偏生只有她最争气,诞下了圣上唯一的一个皇子。
后宫这帮名门贵女出身的妃嫔们再是看不起她,在她面前,也只能伏低做小地叫她一声“贤妃娘娘”。
“皇后娘娘,若令婕妤所言为真,那今日之过错,便的确是在田才人身上了。”
此时,贤妃立即说道。
“皇后娘娘,令婕妤污蔑嫔妾!嫔妾根本不曾说过这样的话!”
田才人则也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否认。
她没有想到,云雾一张嘴竟这样厉害,都扯到她父王身上了!
若真似云雾说的那般深究起来……
整个东宁郡王府岂不是都要倒霉?
田才人干脆来一个不承认。
反正这种事情,无凭无据,她就一口咬死了说是云雾瞎编的,云雾也拿她毫无办法!
“皇后娘娘。”
然而,这时候,另一道声音忽然响起,“事发时,嫔妾恰好路过,清楚地听到了……”
众人循声望去。
便见到说话的,竟然是靳常在。
田才人不禁拧了拧眉。
随即警告地瞪着靳常在,叫她不要乱说。
靳常在自然也瞧见了田才人的警告。
但很快,她便接着说道:“嫔妾可以肯定,当时,田才人的确对令婕妤不敬,嘲笑了令婕妤的出身,说她根本够不着自己的圈子。
“后来,更是叫嚣着若令婕妤胆敢动手,便要报复。”
此言一出。
田才人脸色剧变。
云雾则眉眼之间,对于靳悦竟会替自己说话,感到颇为反常地流露出一两分讶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