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1章 怜孤女身患重疾 悯弟妹背井离乡(1 / 1)

景福宫内气氛果然有些不同寻常,殿内、殿外一片沉寂。

奉孝高喊一声“圣上驾到”,一人旋即从屋内趋步而出跪在廊下,正是白郾。

“广略,你也在啊!”走过白郾身前时,祁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起来,“皇太后在干什么?”

“回陛下,太后娘娘在哄长公主睡觉。”

不是只有两个人吗?长公主就不算人了?

祁翀不满地斜了吕元礼一眼,吕元礼大窘,低头不敢言语,心中早把“谎报军情”的景福宫执事骂了几十遍了。

祁翀没再理他,抬腿进了殿内,白郾似乎是有话要说,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元瑶见祁翀突然来访,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之色,准确地说她的心思根本没在祁翀身上,只是抱着怀中的女儿默默垂泪。

祁翀见状便知有异,探询的目光望向白郾。

白郾忙道:“陛下,皇太后怀疑长公主身体有恙,适才便召奴婢来给长公主请脉。奴婢请脉之后又仔细查看了长公主的贵体,发现长公主确有痰瘀阻滞之证,但也不好说是否就是‘五迟五软’之症,只能说确有这个可能。”

“‘五迟五软’?这是个什么病?”祁翀遇到自己的知识盲区了。

“回陛下,‘五迟五软’乃是一种小儿病症,‘五迟’指的是立迟、行迟、语迟、发迟、齿迟,‘五软’则指头项软、口软、手软、足软、肌肉软——哦,这还是陛下所赐的那本《医宗金鉴》里记载的——长公主脉沉涩,舌苔腻,五脏不足,气血虚弱,痰瘀阻滞心经、脑络,与书上所载的‘五迟五软’症状基本相符。”

发育迟缓!祁翀有些听明白了,并自动转化为自己能理解的病症名字,又问道:“那为何你不敢确诊呢?”

“陛下,长公主毕竟还小,难说不是有些许先天不足或者是没长到时候,未必就是患病。奴婢以为还是再等些日子,等长公主再长大些才好确定。”

“她是足月生的,哪有什么先天不足?都八个月了还只会躺不会坐,甚至抬头、翻身也不利索,这不是‘五迟五软’还能是什么?”元瑶突然接言道,声音中还透着一丝哽咽与悲凉,“这就是冤孽!她就不该来这世上走一遭!”

白郾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之色,但转瞬即逝。祁翀心中一声长叹,又暗暗骂了自己二叔一遍——好好一个姑娘,祸害人家干什么!造孽呀!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祁翀忙强行转移话题:“广略,这病如何治,治得好吗?”

“无非涕痰开窍,活血通络而已,至于能否治得好,奴婢也没把握!”白郾老老实实答道。

“若治不好又会如何?影响寿命吗?”

“奴婢才疏学浅,实在是说不准,不过,据书上记载,此病若治不好,则患者或行动不良,或——头脑痴愚!是否影响寿命,书上倒是没说。”

傻子?!祁翀愣住了,他这才明白白郾、元瑶为何神态都如此凝重,这个病显然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可是,阿笙怎么会得这种病呢?”祁翀十分不解。

祁翀前世在孤儿院里见过发育迟缓的孩子,在他看来,这种病要么是母体怀孕期间营养不良,导致胎儿先天不足,要么是婴儿出生以后营养不良。可作为宫中唯一一位公主,阿笙一直是被照顾的很好的,元瑶怀孕期间宫里太医们也是尽心尽力照顾的,实在没道理会得这种病啊!

对于祁翀的问题,白郾一时也回答不上来,二人冥思苦想了半天,还是祁翀突然想起来一事,一拍大腿问道:“广略,会不会是上次铅中毒导致的?”

“这......陛下,奴婢真的不敢断言,不过,确有这个可能!”

“一定是的!那个老混蛋!”虽然没能得到白郾肯定的回答,但是祁翀还是将这笔账记在了老薛尚的头上,可人都死透了,再怎么恨他又有什么用呢?

祁翀劝慰了元瑶几句,无非是“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治好”之类的,虽然也知道这些话苍白无力,可他也的确无能为力。

跟白郾一同离开景福宫后,祁翀边踱边问道:“这两天去看你师父了吗?伤好些了没?”

“奴婢每日上午都会去给师父换一次药,青霉素也用了不少,这两日已经完全退烧了,接下来就是等着伤口自愈——怎么也得躺两个月了。”

“嗯,你明日再去的时候捎些东西过去。朕现在不好明着赏赐他,只能让你跑一趟了!”

“是,奴婢明白。”

因着阿笙的病,元瑶心情越发不好,也就没有参加晚上的傩神大祭和宫宴,林太妃和祁翌有孝在身,也没有参加。如此一来,晚上的宫宴和守岁事实上只剩下祁翀和田家兄妹仨参加了,都是年轻人,气氛倒轻松了许多。

“唉!幸亏你们来了,要不然我就要自己过年了!那得多无趣呀!”祁翀忍不住感慨,心中暗思:还是得赶紧成亲,然后生孩子,生一堆孩子!这样才热闹!

田吟、田喧三人却是强颜欢笑,虽然知道祁翀是一番好意、热情款待,可心底的担忧却是无法排遣的。

好在祁翀还是有法子让这几位表弟表妹暂时忘却烦恼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啊!

“这是——酒?”田喧望着眼前这红如鲜血的浆液,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没错,葡萄酒!”祁翀笑道。

“就是‘葡萄美酒夜光杯’的那个葡萄酒?”

“嗯!尝尝?”祁翀微笑鼓励道,“吟儿也可以尝尝,口感有点酸甜,挺好喝的。”

“好啊!”田吟果然来了兴趣,端起水晶杯抿了一小口,感觉还不赖,便又喝了一口,皱了皱眉道:“有点涩口!”

“有不涩的!拿白的来!”

旋即有内侍端来干白,田吟又抿了一口,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个好,这个不涩!”

“喜欢就喝吧!阿喧、阿啄,你们也试试!”

在祁翀的劝酒声中,三人一杯接一杯的酒水入腹,初时还颇为愉悦,一个小时后酒劲上来了,晕的晕、吐的吐,然后便沉沉睡去。

睡吧!暂时忘却烦恼,醒来便是新的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