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彦从小父母双亡,被寄养在清河王高岳家中。
高岳是高欢的堂弟,身份显赫,但对归彦却极为刻薄。
归彦年纪渐长,心中的怨恨也愈发深重。
高岳手握兵权,战功赫赫,在城南建了一座豪华府邸,气派非凡。
归彦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一日,归彦对北齐皇帝高洋进言:“清河王的府邸,奢华堪比皇宫,恐怕有不臣之心。”
高洋本就多疑,听了这话,心中顿生忌惮。
高岳有个毛病——贪恋酒色。
某日,他召来邺城有名的歌妓薛氏姐妹陪酒作乐。
后来,薛氏妹妹被选入后宫,深得高洋宠爱。
高洋甚至常去薛家走动。
薛氏姐姐仗着妹妹受宠,竟向高洋讨要司徒之位。
高洋大怒:“司徒乃朝廷重职,岂是你能求的?”
薛氏姐姐出言不逊,高洋当即下令将她锯死。
高洋又想起薛氏妹妹曾陪高岳饮酒,疑心二人有染,便召高岳质问。
高岳辩解道:“臣当初确实想纳她为妾,但嫌她轻浮,便作罢了,绝无奸情。”
高洋冷笑不语。待高岳退下,他立刻派归彦送去一杯毒酒。
归彦冷着脸道:“王爷,喝下这杯酒,至少能保全家人。”
高岳仰天长叹:“我何罪之有?”
但为了家族,他只得一饮而尽。
高岳死后,高洋假惺惺地厚葬了他,却将他的府邸改作庄严寺,以示惩戒。
薛氏妹妹依旧得宠,被封为嫔妃。
可高洋的疑心病又犯了。
某日,他突然想起她与高岳的“奸情”,竟亲手砍下她的头颅,揣在怀里,去东山赴宴。
宴席上,群臣觥筹交错,气氛热烈。高洋忽然从怀中掏出薛氏的头颅,丢在桌上。
众人吓得魂飞魄散。
高洋却哈哈大笑,命人将薛氏的尸体抬来,当场肢解。
他拿起一根大腿骨,当作琵琶弹奏,边弹边唱:“佳人难再得啊……”
唱到动情处,他竟泪流满面。
最后,他命人将尸体装车,自己披头散发,徒步跟在后面,一路哭嚎。
直到亲眼看着薛氏下葬,他才回宫。
高洋这人,简直疯得离谱。
他嫌皇宫太寒酸,一声令下,就征调三十多万工匠扩建三台宫殿。
那宫殿修得吓人,高二十七丈,两栋之间相隔二百多尺。
工匠们站在上面,腿都发软,个个拴着绳子防摔。
可高洋呢?
他倒好,直接蹿上屋脊,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底下的人看得心惊肉跳,冷汗直冒。
他却来了兴致,在屋脊上跳起舞来,动作灵活,节奏分明,活像个杂耍艺人。
众人屏住呼吸,生怕他一个失足摔下来。
可他就这么跳了好一阵子,才慢悠悠地爬下来,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
这疯子平时出门,最爱穿武夫的衣服,手里总拎着刀剑,活像个随时要砍人的狂徒。
有一次,他在街上晃悠,迎面碰见一个妇人。
那妇人生得伶俐,眉眼间透着机灵劲儿。
高洋眼睛一眯,突然拦住她,咧嘴一笑,问道:“喂,你说说,当今的天子怎么样?”
妇人哪知道眼前这人就是皇帝?
她只觉得这人举止怪异,便脱口而出:“疯疯癫癫的,算什么天子!”
话音未落,高洋脸色骤变,眼中凶光一闪,手起刀落——
“唰!”
妇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已被他一刀劈成两段。
高洋大摇大摆地闯进了李后母亲的宅院。
崔老夫人听见动静,连忙出来迎接。
谁知刚走到院中,一支冷箭突然飞来,正中她的面颊。
“啊!”
崔氏捂着流血的脸,惊恐地问道:“陛下这是为何?”
高洋骑在马上,醉眼朦胧地骂道:“老子喝醉了连太后都不认,你这老东西也配问我?”
说罢扬起马鞭,劈头盖脸地抽打起来。
鞭子像雨点般落下,足足抽了一百多下。
崔氏被打得满脸青紫,瘫倒在地。
高洋这才心满意足地策马离去。
转眼间,他又闯进了五弟彭城王高浟的府邸。
高浟的母亲尔朱氏闻讯赶来接驾。
虽然已到中年,但尔朱氏风韵犹存,举手投足间仍透着成熟妇人的魅力。
高洋眯着眼睛打量她,突然咧嘴一笑:“过来陪朕说说话。”
尔朱氏警惕地后退半步:“陛下醉了,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吧。”
“怎么?
连你也敢违抗朕?”
高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一把抓住尔朱氏的手腕,将她往内室拖。
“陛下不可!”
尔朱氏拼命挣扎,“这成何体统!”
高洋勃然大怒:“装什么贞洁烈女!”
说着“唰”地拔出佩刀。
寒光闪过,尔朱氏还来不及呼救,就倒在了血泊中。
看着地上的尸体,高洋冷笑道:“早就是个破鞋了,现在倒要起脸面来,死得真不值!”
高洋杀死尔朱氏后,又盯上了魏安乐王元昂的妻子李氏。
这李氏是李后的姐姐,生得貌美如花。
这天,元昂恰好不在家,李氏只得亲自出门迎接皇帝车驾。
“陛下驾到,臣妇有失远迎。”
李氏低眉顺眼地行礼。
高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爱卿不必多礼。”
说着就将她往屋里拽。
李氏吓得脸色发白:“陛下,这、这不合礼数......”
“朕就是礼数!”
高洋狞笑着,硬是将她拖进内室。
李氏知道反抗无用,只得含泪顺从。
从此,高洋三天两头就往元昂家跑。
这天完事后,他搂着李氏说:“朕要封你为昭仪,你可愿意?”
李氏惊慌失措:“这万万不可!
臣妇是有夫之妇......”
“哼!”
高洋冷笑一声,“区区一个元昂,也配跟朕争女人?”
第二天,高洋召元昂入宫。
在便殿里,他命令元昂跪在地上。
“陛下,臣犯了何罪?”
元昂战战兢兢地问。
高洋不答话,拿起弓箭就射。
一箭、两箭、三箭......足足射了百余箭,直到元昂浑身是血,倒地不起。
“抬回去。”
高洋挥挥手,像在处置一条死狗。
当晚,元昂就断了气。
更荒唐的是,高洋居然亲自去吊丧。
灵堂上,他当着众人的面,又对披麻戴孝的李氏动手动脚。
“陛下!”
李氏哭喊着,“这可是在灵前啊!”
高洋哈哈大笑:“正好让元昂看看,他的妻子现在是谁的人!”
说着,他命令随行官员:“都把外衣脱了,给王爷当寿衣!”
官员们面面相觑,却不敢违抗。
高洋把这些衣服称为“信物”,意思是李氏已是他的人。
消息传到宫里,李后哭得死去活来。
她对宫女说:“去告诉陛下,我情愿让位给姐姐,只求他放过我们姐妹......”
娄太后听说后,气得直跺脚。
这天高洋来请安,太后劈头就问:“听说你要纳元昂的妻子?”
高洋满不在乎:“是啊,那又怎样?”
“混账!”
太后拍案而起,“你杀了人家丈夫,还要霸占人家妻子,天下人该怎么看你?”
高洋撇撇嘴:“朕是皇帝,想怎样就怎样。”
“放屁!”
太后怒斥,“你还想不想坐稳这个皇位了?”
在太后的严厉训斥下,高洋这才不情不愿地打消了纳李氏为昭仪的念头。
高洋命人打造了大锅、长锯、锉刀、石碓等刑具,全都摆在殿前。
他喝醉了就杀人取乐,剥皮剔骨、烧烤人肉,成了家常便饭。
左丞卢斐、李庶,还有都督韩哲,都是无辜被杀。
唯独宰相杨愔,虽然一直被重用,却被高洋当作奴隶使唤。
有一次,高洋让杨愔递厕筹,杨愔稍慢一步,高洋抄起鞭子就抽。
鞭子“啪啪”作响,杨愔的背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浸透了官袍。
还有一回,洋喝得醉醺醺的,盯着杨愔的肚子直笑:“这皮肉不错,正好试试刀。”
说着就摸出把小刀,作势要划。
一旁的崔季舒见状,赶紧笑着打岔:“陛下,您这是逗老臣玩呢!”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把刀夺走。杨愔这才逃过一劫。
杨愔知道洋嗜杀成性,便想了个法子——他把邺城的死囚挑出来,关在宫里,美其名曰“供御囚”。
高洋要是想杀人,就挑这些囚犯下手。
要是囚犯熬过三个月没被杀,就能赦免。
开府参军裴谒之实在看不下去,上书劝谏。
高洋看完奏折,冷笑一声,转头问杨愔:“这蠢货,竟敢这样说话?”
杨愔知道洋的脾气,故意顺着他说:“他是想激怒陛下,好让陛下杀了他,这样他就能名留青史了。”
高洋哈哈大笑:“我不杀他,他怎么能出名?”
他等的就是杨愔这句话。
一日,高洋对着满朝文武哭诉道:“宇文泰不听我的命令,这可怎么办!”
他声音颤抖,眼中含泪,显得既愤怒又无奈。
都督刘桃枝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抱拳高声道:“陛下,臣愿领三千精兵,西入关中,定将宇文泰生擒回来!”
高洋一听,顿时转悲为喜,拍案道:“好!朕赐你千匹绢帛,速去准备!”
这时,侍臣赵道德站了出来,眉头紧锁,直言道:“陛下,东魏与西魏势均力敌,我们能抓他们,他们也能抓我们。
桃枝轻言出战,实属狂妄,不仅不该赏,反而该罚!”
高洋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点头道:“你说得对!”
他立刻收回赐给刘桃枝的绢帛,转而赏给了赵道德。
过了几日,高洋带着赵道德出游,来到漳水岸边。
望着陡峭的河岸,高洋突然心血来潮,扬鞭策马,想要纵马冲下。
赵道德大惊,一把拉住缰绳,劝道:“陛下,此处险峻,万万不可!”
高洋被阻,怒火中烧,猛地拔出佩刀,直指赵道德,厉声道:“你敢违抗朕的旨意?”
赵道德面无惧色,直视高洋,缓缓说道:“臣死不足惜,但到了九泉之下,臣定会向先帝禀告——此子残暴癫狂,不可救药!”
高洋闻言,握刀的手微微颤抖,最终缓缓放下。
他盯着赵道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既有愤怒,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动摇。
赵道德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高洋心头。
滑稽得妙。
高洋听完默不作声,调转马头便回宫了。
这高洋虽是帝王,行事却荒唐暴虐。
朝中大臣敢怒不敢言,唯独典御丞李集是个硬骨头。
一日朝会,李集出列直言:“陛下所为,堪比夏桀、商纣!”
高洋闻言大怒,拍案而起:“来人!
把这狂徒扔进水里清醒清醒!”
侍卫将李集五花大绑投入水中,过了许久才捞上来。
高洋眯着眼问:“朕当真像桀纣?”
李集浑身湿透,却挺直腰板:“只怕还不及他们!”
“大胆!”
高洋怒极反笑,“再给我扔下去!”
如此反复三次,李集每次被捞上来,回答都一模一样。
最后一次,高洋竟哈哈大笑:“天下竟有这等痴人!
看来龙逢、比干都不算什么了!”
他挥挥手:“放他走吧。”
谁知过了几日,李集又求见。
高洋在殿内踱步,对左右说:“这老顽固定是又要进谏。”
侍从低声问:“陛下要见他吗?”
高洋冷笑:“见什么见?
传旨,拖出去腰斩!”
可怜李集一片忠心,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押赴刑场。
刀光闪过,一道忠魂飘向地府。
他这是要去找龙逢、比干,好证明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啊!
高洋荒淫残暴,不知悔改。
幸好有杨愔主持朝政,才勉强维持住局面。
他尽心尽力整顿政务,让北齐在动荡中稍得安稳。
此时的天下,西魏和南朝内乱不断,弑君篡位之事接连发生,乱得如同一锅沸粥,简直没法细说。
一天,杨愔在宫中遇见几位大臣,忍不住叹道:“皇上如此放纵,国事艰难啊!”
一位老臣摇头道:“杨大人,您能稳住朝局已是不易。可长此以往,只怕……”
杨愔苦笑:“尽力而为吧。”
与此同时,西魏的宇文泰依旧大权在握。
他废立皇帝,独揽朝政,却仍不满足。
他崇尚古制,一直想效仿周礼改革官制。
这天,宇文泰召集心腹商议。
“诸位,我欲按《周礼》重设六官,诸位以为如何?”
他目光炯炯,语气坚定。
李弼拱手道:“太师英明,此举可使朝纲一新!”
赵贵也附和:“正该如此,以古制治今世,方能稳固基业。”
宇文泰满意地点头,当即下令推行。
他自己担任太师兼大冢宰,李弼为太傅兼大司徒,赵贵为太保兼大宗伯,独孤信任大司马,于谨为大司寇,侯莫陈崇为大司空。
其余官职,皆按周礼设置,不必多说。
宇文泰早年娶了魏孝武帝的妹妹冯翊公主,生下儿子宇文觉。
宇文泰被封为安定公,宇文觉也跟着沾光,受封略阳公。
此外,宇文泰还有一位妾室姚氏,生下长子宇文毓,封为宁都公。
宇文毓年纪比宇文觉大,又娶了大司马独孤信的女儿,在朝中人脉深厚。
立谁为世子?
宇文泰左右为难。
一天,他召集众臣商议,眉头紧锁:“按礼法,该立嫡子宇文觉,可大司马独孤信是宇文毓的岳父,若因此不满,恐怕朝局不稳啊!”
话音刚落,尚书左仆射李远“唰”地拔出佩剑,高声道:“立嫡不立长,自古天经地义!
若独孤信敢有异议,我这就去砍了他!”
宇文泰吓了一跳,连忙拦住:“李卿何必如此冲动!”
这时,独孤信闻讯赶来,神色坦然,拱手道:“国公不必为难,臣支持立嫡子宇文觉。”
李远一愣,随即大笑,收起佩剑,向独孤信赔礼:“事关重大,方才得罪了!”
独孤信摆摆手,笑道:“多亏李大人直言,才解了国公之忧。”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顿时缓和。
宇文泰松了口气,当即拍板:“好!就立宇文觉为世子!”
一场立嗣风波,就此平息。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