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你就算任性在宫外过一夜,也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江清月侧身低头看着他,神色清冷。
“回去吧,你也该过了任性的年纪了。”
十三皇子缓缓松开慕容怀的衣袖,望着江清月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
云心蹲下身来问他,今日还要不要带点心回宫。
十三皇子摇摇头,说日后都不会带点心走了。
一旁的云宁听完,也蹲下身,笑着问是不是以后都不想来长乐府玩了。
十三皇子还是摇摇头,但这次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欲言又止地垂下视线,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出府的路走。
这日过后,单家众人被送回了单府,茉氏自然也在其中。
明面上单府并无变化,但此后所有单家人都缩紧了脖子。
御龙卫无孔不入,单家人稍有异动,便会被不知何处出现的御龙卫拎到单守延面前,告其温嫔和十三皇子是否安好。
回府之后的单守延曾在祠堂里发妻的牌位前忏悔了一夜,茉氏被媛氏那一双儿女不知关在何处,茉氏所出的一个儿子也被单守延下令幽禁,单府内余下之人,人人自危。
江清月听到这些时,正靠着慕容怀的肩膀,窝在院内宽大的软榻上,手里的草药画本翻了两页,十三皇子在不远处挥舞着木剑,跟云宁打得挥汗如雨。
这日天气略阴,聚成群簇的云将日头遮住,灰蒙蒙的天吹着凉爽的风,气候十分宜人。
云心提着一个精巧的盒子走进院来,绕过游廊,快步到江清月身边蹲下。
“小姐,单家四公子的夫人又送新样式的胰子来了。”
江清月手中画本往桌上一扔,好奇地坐起身打开云心带进来的盒子。
“人家不是强调了好几遍,说这种带香味刻花纹的不能叫胰子,得叫香皂吗?”
云心不好意思地抿住嘴,“诶呀,奴婢又忘啦,对对对,叫香皂。”
江清月撑起身子,把盒中一个个小巧略有分量的香皂拿出来,凑在鼻尖一一嗅过。
或粉嫩或浅绿又或黛青色的肥皂往桌上一摆,没一会儿不远处练剑的十三皇子都闻见了,收起剑势顶着满脑门的汗跑过来凑热闹。
“郡主姐姐,这是什么呀?闻起来好香。”
云心在一旁耐心地解释起来,江清月则摆弄着其中一块姜黄色的香皂,略陷思忖。
“这单四夫人倒是个奇人儿,调配出来的味道沁人不说,有几种似乎还添了药材。”
江清月让云心把这些香皂收好,十三皇子看了看眼色,转身拽着云宁去骚扰不知躲在哪棵树上睡觉的云生去了。
院中几人一走,只余江清月和慕容怀。
江清月伸了个懒腰,猫儿似的将小手往慕容怀掌心一塞,习以为常地在宽厚的手掌里翻来覆去地把玩。
“单家老四自那日从单府分出来之后,在京中似乎买了几个铺子,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考功名了。”
慕容怀摊开手任由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撒欢,微微颔首嗯了一声,“今年春闱,他差一名入杏榜,上次春闱他也是就差一名。”
“我还以为他会再试一次,毕竟接连两次就差一名。”
江清月探身从桌上扒拉了一颗枇杷果,转头塞到慕容怀手里,等他剥完枇杷果的皮,她张嘴咬了一口,抽出帕子给慕容怀擦起手指。
“不过,我想他忽然放弃,也有看了杏榜中人考卷的原因吧。”
慕容怀老老实实地伸着手让小姑娘擦,看她最开始擦的认真,越擦越认真,直到擦着擦着没了动作,盯着他修长的手指抿了抿唇,这倒把他逗笑了。
“不止,三年前春闱杏榜的所有考卷,我也给他看过了。”
慕容怀语气中带着笑意,江清月骤然从欣赏到入神的思绪中醒了过来。
“你专门给他看的?”
慕容怀颔首,“不止他,杏榜之外有几人颇有才情,我也让人将考卷都送去了。”
“你是如何做的?让御龙卫从天而降,塞给他们一顿誊抄的卷子?”
江清月的鼻尖被轻轻捏了一下。
慕容怀目光宠溺地看着她,“你都猜到了不是吗?”
这几人基本都是连续几次春闱不得志,但离入榜却也只是差那么临门一脚一般。
今年春闱放榜后这几人各自借酒消愁,等次日一醒,却发现书房几案上多了一大摞卷宗。
“我觉得你这般还是不太明显。”
江清月慵懒地眯起双眼,重新跟没骨头一样软乎乎地往慕容怀身上一靠。
“只可惜不明显也只能这般了,若再留下其他九皇子或御龙卫的记号,反而容易坏事。”
“这些人若心气不散,将来会是可造之材。”
江清月慢悠悠说着,忽然双眸中困顿消失,精神了不少说道:“对了,我想带我兄长,进一趟御龙衙。”
她想坐起身面对慕容怀再细讲,可刚有点想要坐起身的动作,就被腰间一只大手束缚住勾了回去。
“我让汪玄策挑个时候,亲自在里面给你们二人带路。”
“不用,让雨久带路就成。”
慕容怀眸光一暗,盯着小姑娘的耳垂目光有些发直。
“阿月。”
“嗯?”
喉结滚动,慕容怀气息微重几分,而后闭上眼错开视线。
“单四公子的夫人似乎想给你递投名状。”
江清月歪着脑袋回头看他,“我知道啊,只是咱们现在不宜与旁人有过多纠葛,若他们起家咱们插手太多,日后若有风吹草动,只怕会牵连了他们。”
“不过......”江清月话锋一转,“倒是可以借她给单大人传个口信。”
慕容怀再次睁开眼,压下了心中躁动,目光柔和地落在怀中人儿身上。
“若莫家那边发觉了,九皇子和凝安郡主会有些难办。”
单四公子的夫人轻轻拍着怀中熟睡的婴儿,眼神疏离地看着眼前苍老的老丈人。
“凝安郡主,是这么跟你说的?”
单四夫人笑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去,“爹,您别管是不是郡主所说,您只管把风压严实了便是。儿媳回来一趟也就是看看您,您安好,那儿媳就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