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还是不撤？
这是个问题，耿继茂内心不断地做着挣扎。
现在跑，他的大军依旧是成建制的，不但能避开郑成功的海上炮击，也能抹平李定国的火炮优势。
毕竟运动战中，火炮的作用会无限缩小，而他们还占据着人数优势，李定国未必敢追上来。
而且自己先撤军，那么尚可喜就成为了孤立无援的存在，火力更弱的他恐怕会成为南明歼灭的目标，从而保全自己。
可这样一来就代表着他彻底的放弃了福州，放弃了自己经营数年的地盘，自己也会如同尚可喜一般，只能带着自己的亲军一路北撤，寻求女真的庇护，到时结果如何可就难料了。
可要是不撤，又如何面对这凶猛的火炮，以及快要溃散的军心？
封城！
然后将防线缩减成一个个坚固的堡垒，这样虽然有被逐个击破的风险，但肯定能耗很长时间。
到时候先坚持不住的一定会是南明，拥有如此火力的南明，不可能不去攻打清军。
他此刻依旧认为，南昌城才是南明的主攻目标。
可如果坚守，那最重要的问题的就是军心，民心，必须要稳住才行，否则崩溃的话，倒霉的反而会是自己。
想到这里，耿继茂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杀气。
只要亲军在手，威逼利诱之下其他军士乖乖听话并不难，控制住了军队，那么民众也就不是问题了。
现在看来亲军分布各个据点，又大肆营造大西军的残暴，倒也算是提前做好了准备。
可，到底要不要撤退呢？
环顾周围的手下将领，谋士，耿继茂阴沉的开口。
“你们说，到底该不该撤，又有什么问题？”
听到耿继茂的话，众人立刻互相看了看，将领们并没有先开口，反而是谋士分析起了利弊。
轰隆隆的炮火声中，众人听着撤与不撤的分析，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种事可不是他们能决定的，无论说什么都讨不了好，只能由耿继茂来下令。
几人互相看了看，全都一拱手。
“我等誓死追随王爷！”
耿继茂紧缩眉头，手下的分析和他思索的差不多，无非是多了些细节上的处理。
但真要下决定，他还是有些迟疑。
“王爷，停火了，他们挺火了！”
耿继茂立刻抬头，“哪里？”
刚说完，听着耳边已经消失的火炮声，他就知道，竟然是李定国和郑成功一起停火了。
“海上，还有城门前都停火了，不过……”
“不过什么？”
“海岸上的炮台全部摧毁，二十人以上的大船也全都沉了，而且。”
听到汇报，耿继茂顿时一阵心痛，当听到而且，顿时双眼一瞪。
“而且什么，一次讲完！”
“福州城大门被轰破，不过好在还有瓮城阻拦，可城墙一角却已经被轰踏，虽然依旧能阻挡敌军，但却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耿继茂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仅仅一次攻击就造成这样的后果，要是再来几次，他真能守得住吗？
就算他和亲军能坚持的住，其他人呢？
“传令，放弃沿海防御，收缩防线至城墙，让民夫堵死坍塌处。”
“所有守军休整，告诉他们敌人没有足够的火力，火炮除了吓人并不会造成多少损失。”
“另外，”耿继茂顿了顿，轻声说道，“让亲军收拾好，时刻准备。”
众人一挑眉，自然明白了耿继茂的意思。
“尊王爷令！”
……
“这火炮简直太厉害了，以后的攻城战看来要改变形式了，先轰他一天，什么城墙也扛不住啊。”
看着不断补充的火炮弹药，所有人都很兴奋。
“打击敌军信心，消除城墙优势，再攻城可就事半功倍了。”
“不过有利有弊，如果太过依赖火炮，军队拼杀的气势可能会减弱，这点一定要注意。”
“还有火炮的技术，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泄露出去，否则一定会重现当初红夷大炮泄露的苦果。”
听着手下的议论，李定国转头看向身旁一名面无表情的小将。
小将拱手轻声道，“晋王殿下放心，此乃国之利器，保密工作自然是重中之重，每一门火炮我等都会在不可挽回前，彻底摧毁它们。”
李定国微微点头，“辛苦你们了。”
“职责所在，”小将微微躬身，“如果我们没能完成任务，也请晋王殿下帮忙善后。”
“自然！”
对于这些新一代的锦衣卫，李定国心中还是微微有些抗拒。
不过，他们从事的可不仅仅是监察工作，还有更加危险且重要的事，包括敌后消息的探查和敌军的策反。
以及他们所说的，重要秘密的销毁工作。
一群未来的亡命徒，疯子，但也是眼下最坚定的大明拥护者。
后续如何，那也是收复大明江山之后的事。
“快速休整，前面还有一整条的防线等着我们呢，这次可就不仅仅是炮轰了。”
“喏！”
……
“耿继茂守住福州城并不让人意外，要是守不住才奇怪，”尚可喜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战报。
“可他为什么城中的亲军在做准备，他要撤退不成？”
“王爷，虽然没有详细的战报，但海岸线的回缩，还有坍塌的城墙，都说明南明的火器很猛，完全压制了靖南王。”
“压制就压制，他李定国满打满算才五万人，就算火炮压制他也不敢进城，他们撤退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谋士顿了顿，沉声说道，“难道他想陷王爷于不义，独自撤退，而且堵住咱们的后路？”
尚可喜顿时双目一凝，“他想坐收渔人之利，哪有那么容易，真到了紧要关头，他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报！”
“李定国所部出现在防线堡垒前，汇报时已经开始发动攻击。”
尚可喜顿时精神一阵，“走，亲眼看看他们到底搞的什么鬼，自然就知道他耿继茂耍的什么花招了。”
毕竟如果他真的想要撤退，就不会走漏一点消息才对。
可眼下，明显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消息，就在李定国那边。
驾～
轰轰轰～
尚可喜等人很快就赶到了堡垒身后的山坡上。
亲眼看到了李定国的火炮之利，那简直是能轰平防御工事的可怕火力，更可怕的是射程近乎超出了他们一倍，完全是碾压之势。
看着完全轰碎的堡垒，以及开始冲锋的李定国，尚可喜终于知道耿精忠为什么会准备了。
该死的，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傻子才守城。
撤！